很喜欢每天初晨五六点这段安静时光,父母讲我就是辰时来到这个世界的,拼着小命、憋着老劲、蹬着小腿杀猪般哭号了好一阵子。不似儿子出生时那般斯文,他是呐喊了几声便默默地躺在襁褓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而我却营养不良,闹腾了两天后才睁开了眼睛。孩子是上帝给予人类最好的礼物,能想象到老来得子的父母的那份惊喜、激动和不安。
据老姐后来讲,父亲退伍返乡后有两次大的人生滑铁卢,一次是因祖母去世他请了一家两个人的吹手班,一个便是因我满月办了次当时还算奢侈的满月宴。在那个“反修斗资一念闪”的年代,这对一个小小的村干部来说需要何等的勇气和豪迈。我现在特能理解当了二十三年兵、经历大小战斗不计其数的父亲那种对生命原始意义上的敬畏之情。大半辈子后再怀想父亲,再剥开他一层层故意深藏的盔甲,才发现父亲真是钢铁铸就的,是一位愈思愈想愈觉伟岸的真战士。可能因了辰时这个很宿命的渊源,每天辰时是我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如若写作,还会赏赐自己一杯上等好茶或一杯原磨咖啡,自己所有尚还满意的作品都是这个时段完成的。记得写《书房沟》那两年大年初一都是在难得消停的美好辰时中写作度过的。老人讲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言穷尽,何复再言。
转眼间又三四个年头在没有辰时的浑浑噩噩中了流走了,自己却还一事无成。写作是攒下日子的最惬意的一种休息方式,真是辜负了这一千多个金子般珍贵的美好日子和那些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己的期待目光。虽未放开心胆去书写但也在一天天思考着。一个女人是一夜间变老的,一个男人是一瞬间长大的。一个人所有的痛苦与欢乐都是与生俱来颇有定数的,盲目的逃避只能平添更多的痛苦,正若节假日无端的思念,来的终究躲不了,只是有些人排山倒海,有些人转瞬而过,深浅不一罢了。还好,正因有了节假日的慵懒,我们才能够坦坦荡荡地坐在书房里写些自己想写却不经意间忘记的东西,在自己还有能力去想去写去思念的时候,真是件美妙的享受。感谢生命,感谢初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