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洞口,极为宽敞,直起身子,手摸不触顶;往前走得几十步,听得后面黑潭水里似乎噗噗作响,众人一惊,往前直窜。
只觉黑洞越来越窄,只好猫身前行。汤佩瑶摸着潮湿的洞壁,慢慢向前走去,忽然吹灭了火折子,道:“洞里看来还长,省点火!”
孙小六走在中间,见她忽的熄火,眼前陡黑,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几个小红影。不禁坐了下去,大叫一声,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韦远志问道:“孙二哥,你看见什么了?”
孙小六刚要说话,汤佩瑶抢道:“疑心生暗鬼,不要乱说,快跟上。”
孙小六不敢多言,虽是害怕之极,好在前有汤高二人开路,后有韦,程,莫三人断后。自己在中间,很是安全,因此也不至于大吼大叫。
此时洞里隐约听见嘶嘶的响音,跟着走了许久,眼睛也渐渐适应了黑暗。见到前方似乎有些蓝光,极是微弱,一闪一灭,一灭一闪,说不出的诡异。
汤佩瑶道:“前面有些光,怕是出口了,我去看看,你们待着别动。”说罢独自加快走向前去。
孙小六方坐定要休息一会,洞里的嘶嘶声响似乎越来越近。借着微弱的光亮,猛然看见洞壁上有无数个血红的小人,正在那朝着自己狞笑。吓得他心肝凑在一块,直提到喉间,张口定定地说不出话来。赶紧闭上眼睛,簌簌发抖了好一阵,惊呼:“有鬼!”
众人被他一吓,也注意到了洞壁的红色鬼影,正在随着蓝光闪晃。头部像牛,几占身子的一半,手舞足蹈的。时隐时现,仿佛是在欢聚庆贺,又好像是在顶礼膜拜。
少年们纷纷大喊大叫,“有鬼,有鬼。”“他们要来吃我们。”“是啊,看他们正在跳舞,高兴着呢。”
“不要高声,前面是个洞口,”被他们喊叫声引得回转来的汤佩瑶喝道:“这是石画,不是什么鬼。”
众人被她一喝,止住了喊叫。听她续道:“是广西先民绘的,有什么好怕的?”
孙小六心想:“这黑暗中忽然见着哪个不惊。你倒好似见惯不怪似的。”正要去犟嘴,忽然听得后方嘶嘶响声大作,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窜来。莫阿状在后头大喊:“快,快走,后面有东西。”
孙小六听了率先发作,推着高小哥要走,汤佩瑶也被推得直往前去。六人在洞里狂奔,任由那洞壁的突起石尖,磕碰得头额手脚皮破。
只听汤佩瑶大喊一声:“小心。”已被身后众人挤得到了洞口,收步不住,一头掉了下去。啪的一声,落在实地上,虽是离洞沿不高,也已跌得头破血流。抬头望去,其余众人也纷纷跌了下来。
最后的莫阿状身子悬空,正要跌落之际,从洞口突然窜出一条血红的大蟒,张开大口,扑向莫阿状。
眼看要把莫阿状整个人吞进蛇腹,不知从哪里猛地跃出一头通体蓝靛的怪兽,张嘴咬住了蛇颈。
那血蟒被那怪兽叼着落地,卷起身子去缠。那蓝靛怪兽似乎知他要缠,只把尾一竖,身子一掀,避过了血蟒的缠绕。口中牢牢地咬住蛇颈,不断甩头跳跃,去摔那蛇。周遭被蛇身摔得激起无数碎石子,劈劈啪啪地打在众人身上。
几个少年哪里见过这等奇景,纷纷抱住头,挨在一处大石笋后,偷眼去看。只见那怪兽像极了豹子,只是身子遍蓝,身型也要大上一圈。
那血蟒被那蓝豹甩得有时,渐渐的身子瘫软,最后一动不动,想是死去了。
蓝豹松开嘴巴,掀转身子,又直扑几个少年。说来也怪,扑到面前,只定定地望着众人,却不攻击。神情时而低沉,时而紧张,好像害怕什么似的。
高丁猛地醒起,身上还有混元真人送的缚妖索。这蓝豹身型有异,皮色也不对,必定是妖。遂把怀中的缚妖索掏出,猛得甩了出去,那豹一惊,闪在一边。
不想高丁情急之下,把整条索子都离手扔了出去,忽忽地落在豹子左侧。那豹子却不怕,把鼻子去嗅了嗅,转头又望着众人。
这一来,众人纷纷望向高丁,眼中满是埋怨。
高丁也暗暗痛骂自己:“糟糕,蠢笨如牛啊,怎么把缚妖索就这样扔了出去?也不知怎么用的。”心里又恨又悔,惊惧之情似乎稍缓。
他轻声道:“汤姐姐,我看它似乎有些怕你。”众人见那豹子果然是盯着汤佩瑶,口中呜呜低鸣,前足直刨,却不敢上前一步。
汤佩瑶也发现了,忙把火折子吹亮。那豹子一见火光,四足一直,弓起身子,往后一跃,已逃了开去,没入了黑暗之中。
众人见那怪物退去,心头大松,待见周遭仍是黑暗一片,不禁复又惊惧。
高丁捡回缚妖索,奇道:“汤姐姐,那怪物怎么怕你啊?”
汤佩瑶道:“我也不知。他怕火倒是真的,我把火折子刚一吹亮,他便逃走了。”
程秋娘听了心下一动,正想问她,便听她道:“我们还是先找出口吧。大家找找有什么可燃的东西,这火折子烧不了多久了。”
众人摸了摸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又在脚下假意寻了一下,纷纷道:“并无什么东西。”
汤佩瑶知道他们害怕,也不去责怪,只道:“那我们找找。”说着借光寻到一面石壁,摸索着往前慢慢走去。
众人跟着走了不一会,汤佩瑶道:“有了,这可以生火。”说着自地上抓起一把东西,点燃了起来,是干枯的芦萁。
此物极易燃烧,两广人家多用来生火用的,不想在这深洞里也有。
芦萁见火即燃,片刻就烧旺了,只见汤佩瑶不知从何处拾起一根木板,吱吱地烧着。
她再踢几根给众人,纷纷点起,权作火把。火把一起,登时照得通亮,看见不远处一双绿眼晃了晃,闪开不见了。
众人无不低声惊呼,原来那怪兽尚未走远,刚刚正在暗处伏着。众人暗道侥幸,好在汤佩瑶找来木板点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木板烧着有阵浓烈香味,闻者心神好像宁定了许多。
程秋娘大奇,小心地问道:“汤姐姐,此处你来过么?”
汤佩瑶身子一震,道:“程妹妹何出此言?”
程秋娘道:“我看姐姐似乎认得这地方,就连有木板都知道。”
汤佩瑶听了,笑道:“程妹妹不要多心,我没来过此处,只是我却到过类似的所在。知道这里会有碎棺板。”
孙小六一听,大喊:“什么?棺材板?”吓得忙把手中的火把扔在地上。
火把着地,照亮一片,地上满是破碎的死人骨头。孙小六见了又是大声叫唤,跳起身子抱住莫阿状,口中直喊:“死人,死人……”
汤佩瑶拾起火把,嗔笑道:“死人骨头也好害怕么?亏你是个男子汉。”
孙小六听得,这男子汉可不能不做,莫叫这小娘们看扁咯。跳下身来,强道:“我也不是怕,就是...就是一时见了,有些....有些不大习惯....这...你倒说说,怎么此处这么多死人骨头?”
汤佩瑶道:“我想,这里多半是他们埋葬的地方。”
程秋娘道:“他们?他们是谁?”汤佩瑶道:“是造这洞墓的首领。”
高丁叫道:“洞墓?人造的?这是个墓?”
汤佩瑶道:“正是,我曾探过好几个洞穴,都是如此一般,深洞都有三个连在一起。方才我们掉下来的是一个洞,如今所在是一个洞,如果所料不错,左近必定还有一个洞口连着。”高
高丁问道:“探洞穴?汤姐姐,你没事探洞穴干什么?”
汤佩瑶道:“别问那么多了,找到另一个洞我们便可以出去了。”
众人听了雀跃不已,跟着她沿着洞壁去找洞口,程秋娘却暗自在肚里揣摩,多留了一份心。
他们一面找洞口一面细观此洞,只见洞内中央密密麻麻地埋着数十副棺木。也不立碑,也不堆坟,只浅浅地用一层白色薄泥盖着。年深日久,不少棺木都已破烂,凌乱不堪的白骨撒得到处都是。
那汤佩瑶恰好踩在一根胫骨上,啪擦一声,她俯身捡起,凝视半晌,口中喃喃道:“奇怪,奇怪。”
程秋娘忙问:“什么奇怪?汤姐姐?
汤佩瑶道:“我之前探的洞穴,也有棺木白骨,只是那些白骨,碰着便成粉,挨着就飞灰。这里的白骨倒像是新埋不久的,又硬又实。好生奇怪。”
高丁抢着道:“这不奇怪,有些地方的泥地,埋了棺材进去,别说骨架,就连尸身几百年不腐的也有。”说到这里,好像突然觉着什么不对,立马住了口,看看那洞中央,分明有几副棺木完好无损,半掩半埋在土里。
众人见他住口呆呆地望着那几副棺木,想了一会,都不禁打个冷颤,只觉肌肤麻麻的,手脚有些不大灵便。偏偏孙小六又在那幽声细气地道:“这...这些....里面不会有什么邪物吧?”
经他这一提,众人又纷纷寒意袭身,心头凑得像要止住一般,都在胡思乱想。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其中一副棺木突的传出来一声闷响。
好像有人在里面拍打似的。随即啪,啪,啪地响个不停,竟似有节律般,棺板的泥土随之跳动。
响了一阵,又是一声尖锐的刮金声,就像有人用指甲在抓墙,极为刺耳。砰,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传来,那棺盖猛地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