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如果有,那就赖个床继续睡。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苏问姜已经心平气和面对阮梦的不辞而别,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使其穿越,然后开挂,增益其所不能……果不其然,任务找上门了。
找到二十四令使,与之结契,挽狂澜于将倒……听着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虽然跟她没什么关系,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问姜自然是不带犹豫地应下来了,她估摸着辛砚和古古还不知道她是一个穿越者,所以对她的言行举止都表现得分外诧异。
今日他们要动身去寻的是小满令使。
“辛砚,你既然是月曜司的话,这种事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的嘛,为什么还要这样天南地北的奔波?”
辛砚淡淡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自己慢慢悟”
苏问姜:……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说到这吴娘子,桑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人生经历怎一个惨字了得!十六岁那年举族被贬,从贵族沦落为奴隶,一双作诗抚琴的纤手,成日里都只能干些脏活累活。
好不容易熬到翻案,母亲病死,父亲早已卷款潜逃不见踪影,族中兄弟姊妹流落四方,偌大的一个吴家,就这么四分五裂。
虽然说已经翻案,毕竟不复往日荣光,那时吴娘子已经二十有六,脑门上还烙着一个大大的扫帚——这是打杂奴隶的标志,听说她每次出门都要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看见。
这吴娘子也是个有上进心的人,恢复贵族身份,可这地位早已一落千丈,于是,她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科举,现年已六十有二,终于中了举。也曾有过几任夫侍,不是饿死了就是跟别人跑了,她的子女们各个都长得其貌不扬,歪瓜裂枣,大儿子二十八了还没许配人家。大女儿娶了屠夫家的小子,成日里吆喝着阿堵物,老来凄惨,子女们都不愿意赡养吴娘子,随便找了个奴隶服侍。
这吴娘子一看到奴隶额上烙着的扫帚,愣是一棍子把人给打了出去,成日里疯疯癫癫的,抱着她的手稿不愿撒手。
后来她的子女们都闲她累赘,把她赶出吴府,吴娘子凄凉无奈还记挂着科举,住在破庙里,吃着奴隶都不去碰的馊水馊饭,那小破庙还是那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就连奴隶也敢哂笑她,要知道,在鸾跂,奴隶胆敢对贵族不敬,是死罪!
吴娘子的扫帚烙印虽说上边覆盖了一个大大的赦字,但是再怎么样那一段经历是抹不去的了。怪不得高龄中举后整个人都魔怔了,然而很不巧的是,就在她中举的那一年,科举制度取消了,真够让人啼笑皆非的。
苏问姜暗自咋舌,这可不就是女版的范进中举嘛,不过范进好歹比她幸运一些,他是有切切实实的官身,乡里乡亲都忙着巴结他,而这吴娘子,却是被至亲扫地出门,真是讽刺!
她随身带着的那份手稿里,有小满令使,偏执使然,若是想要与岁时纪结契,必须要吴娘子主动把手稿交给他们。在桑阳城化名小良的六年,吴娘子的事迹苏问姜虽略有耳闻,到底未曾放在心上,这下倒好,得时刻注意着。
破庙是真的破,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也不知道哪个是吴娘子,饶是有心理准备,此情此景,还是让苏问姜一阵酸涩难过。这些多是被主人家遗弃的奴隶,无处可去,乞讨为生,整个破庙都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苏问姜,辛砚,东流一行人出现在破庙门口的时候,里边的人都露出瑟缩畏惧的神情,三人衣着讲究,气质自是不消说,毫无预兆出现在他们仅有的栖身之所,怎能不惊慌?
指望那两个木头说话是没可能的了,苏问姜的语气十分温柔平和:“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吴娘子在吗?”
众人哪见过这么和颜悦色的贵人,一时之间都不敢说话。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虽然一身脏兮兮的,难掩秀气。她挣脱母亲的怀抱,仰着头甜甜一笑:“姐姐,我带你去找她。”
孩子的母亲担忧地看着女孩,又不敢有什么举动,生怕苏问姜会把他们怎么样似的。苏问姜只淡淡一笑,主动牵起小女孩的手,她注意到,这女孩脸上没有任何的烙印,却又是奴隶之女,从她挣脱母亲怀抱的举动来看,她不会一辈子甘愿为奴为婢的。甚至可以说,小小年纪,她很聪明,懂得利用自身优势吸引苏问姜的注意力。
“姐姐,到了”
破庙里面,有位银发苍苍的老婆婆蜷缩在一个角落,看样子是睡着了。
“姐姐,吴娘子她白日里就睡觉,到了夜里就会起来闹腾,素日里也疯疯癫癫的,你们是来接她回家的吗?”
看似是天真的发问,然而……苏问姜眼眸凝了凝,这桑阳城谁不知道吴娘子的亲人都是什么货色,更何况她们还一起生活在破庙有段时间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根本不会有人来接吴娘子。
小女孩似是注意到苏问姜的情绪变化,小脸霎白:“姐姐,是菌儿说错什么了吗?”
苏问姜蹲下身与她平视:“没有,你很聪明,不如你说一说,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菌儿一愣,有把戏被拆穿的羞恼,吞吞吐吐道:“菌儿今年八岁,过了这个夏天,脸上就要烙印了,菌儿不想做奴隶,姐姐你帮帮我好吗?”
苏问姜心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她看起来就是那么好说话的?
她拿手指了指自己眼角的栀子花,无奈道:“你看,我也是别人的奴隶,能帮你什么呢?”
菌儿摇摇头,又是甜甜的一笑:“不一样的,姐姐,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奴隶是什么样子,跟你一起来的两个哥哥一看便知不是鸾跂国人,而且地位不低。姐姐,菌儿现在是没什么用,但是假以时日,必风飞九天!”
小小的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睥睨,苏问姜在琢磨着她难道是个重生的?或者……是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