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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壮卦第三十四

(雷天大壮 震上乾下)

大壮卦卦体:大壮,大者壮也,阳为大,四阳盛长,故大壮。

卦德:震为雷,乾为天,震上乾下,乾刚而震动,无欲才能刚,所以壮。

雷在天上,春雷动,万物更新,逐渐盛壮。

《序卦》:“物不可以终遁,故受之以大壮。”

天上打雷,“有朝一日春雷动”,惊蛰,龙抬头。遁,阴长阳遁;大壮,阳之壮盛。阴阳消长,盛衰循环。《易》不能空读,深意太多。《乾坤衍》《原儒》好好看,21世纪绝对是熊十力的思想。

学外国语,最低要能看外国杂志,听外国新闻。“其人不言,言必有中”(《论语·先进》),自己没修养,怎能领导别人?

《杂卦》:“大壮则止,遁则退也。”

止,“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论语·颜渊》),当止就止;退,识时,当退就退。遁、大壮二卦互综,用壮处谦,壮乃全也,故当止则止。

《易》,好了就坏,坏了就好,无真正的好坏,完全操在支配者手中,故曰“时乘六龙以御天”。六,代表终始、生生。“生生之谓易”。生生,生新也,刹刹生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大学》汤之《盘铭》),日知其所无,新,但在乎行否。

《易》之道,生生、易简,人人都能学。《易》不是天书,就易简,日知己所无,才是行《大易》。“易简之善配至德”(《系辞上传·第六章》),有至德就成功,“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中庸》)。不要将经书变成天书,就要行。

“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参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中庸》),老太太天天行《大易》之道,自强不息。一个民族最重要的即民族精神,放诸四海而皆准。

我要逛八大胡同,陪人聊天。刘邦,流氓足以成大业。禹,“闻善言,则拜”(《孟子·公孙丑上》),必有英雄气。

中国受尽外国之苦,真是无法形容!有些知识分子,国家危亡,跑;太平,回来讲民主。扫马路的对国家有贡献,许多文人连妓女都不如。刘邦“尿儒冠”,因为看不起没用的文人。

每天活着,必要有所为。还得学量,见钱必贪,留给子孙什么?旧时立国之时,得励精图治,还得有开国的气象,“宜建侯而不宁”(《易经·屯卦》)。贪污就应枪毙,如命都没了还贪什么?是读书人,何以跟着胡扯?要表里如一,说了,还要加以印证。有什么问题,群起而攻之,浑蛋还能够横行?

必要实际。假设三人出,哪一人有希望?做事必要求实际,求必胜。坐屋中喊五十年的成绩,什么也不能做,就想享福?必智勇双全才能做事。当年北大以思想领风骚。人要是不正,绝不能成事。

大壮,利贞。

“大壮”,阳盛大。财壮、势壮,如日中天时最难以把持,一切皆超乎常。

刚时,必要有特殊环境,但要守常,势不可以用尽,福不可以享尽。其利在于贞,不说过量之言。

阳壮,所以利于正固,否则天下大乱,今即小人临君子。

《彖》曰:大壮,大者壮也。刚以动,故壮。

“刚以动,故壮”,《彖传》解得特别美,可以作《彖传解》。

大壮卦教把持大壮,求处壮之道。无欲乃刚,以无欲而动故壮。人欲之私不降至零,绝不能成事。

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船山注:“刚以养成,动以时兴,皆正也。”利于正固。

天地之情,即自“正”与“大”来的。“天地之情可见矣”,“情”字多可怕!

伏羲何以画八卦?在“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神明之德,与我们为一贯的。自然之谓美,因是神明之德。神,“圣而不可知”(《孟子·尽心上》),“妙万物而为言者也”(《说卦传·第六章》),造万物、体万物而不可遗也,故知有神。明,生生不息,“大明终始”(《易经·乾卦》),终始万物。神,第一个生;明,生生。“生生之谓易”(《系辞上传·第五章》),我解:易,就是生的象。

万物有情,类情是主观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哪个真好?类得好,则“发而皆中节”,和也。但中肯,太难!“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中庸》),要下“致”的功夫,才能使“中”与“和”不分家,体用合一,“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宇宙为一大天地,人为一小天地。中医以“天之历数(穴道)在尔躬(身)”(《论语·尧曰》),人体亦有穴道,中医针灸,用针刺或火灸人体穴位,以治疗疾病。学大宇宙,就能对付小宇宙。世界要和平,非得用中国文化不可。

中国的学问法天、则天。《孙子》并不全,其中有许多没用,只三分之一有用。理永不变,方法必变。中国治世之道:计、策、谋,韬、略、猷。可择其言而知其蔽,不比先贤更好,而是后来居上。修行,为后人留些可用的东西。读书要知蔽,必要虚心学,要细读。

类情太难了,情关打不通,所以人生苦多。通情了,还要达理,称一个人懂得情理。孙子说:“爷爷我入段了!”原来是要奖金。不通情达理,连两口子也过不好。

我坐在屋中,两个字就想五个小时。必要解决问题,别人一看才通。你们要发愤,才能接下去。

《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不)履。

“雷在天上”,春雷动,生机现。朱元璋在未当皇帝之前,羡慕人家过年,说:“有朝一日春雷动,日日年来夜夜年。”

“非礼弗履”,非礼不行,“克己复礼”。不可以“大壮”的精神贪污、卖国,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都没有把握,就视如何做。做事必要认真,一天做一件认真的事即可。养兵千日,用之一时初九。壮于趾,征凶,有孚。

“初九”刚健,处壮之始,“壮于趾”,从趾开始壮。

趾有反应,但无智慧。“征凶”,因盲动而凶。想壮,也要审时度势。

《象》曰:壮于趾,其孚穷也。

“壮于趾,其孚穷也”,处壮之时,在下位,德薄位卑,诚信绝不可靠。想壮,也应先衡量自己有几分德,连龙都得潜了,况大壮之夫?

人的本钱即使够,但贸然往前走亦凶,因非礼(理)也。就是有本钱,也得保存,到时再用。

有本钱而惹来杀身之祸。必要有诚信,否则危险多。得知礼,非礼不行,否则出毛病。

太平天国洪秀全(1814—1864)、石达开(1831—1863),读书人造反。明末李自成(1606—1645),没读书,乱闯,最后出家当和尚。修闯王陵卖票。

闯王陵,我国唯一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的陵寝,位于湖北通山九宫山西麓牛迹岭的小月山下。墓碑上书“李自成之墓”,系郭沫若所题,墓后高处耸立着下马亭,附近还有落印洞、激战坡等遗址。陵寝不远处有李自成最后一仗的李家铺古战场,以及相传李自成躲过清兵的皇躲洞。陵园内盛开着许多鄂南名花九节兰。

九二。贞吉。

“九二”阳居阴位,刚中之士,“龙德而正中也”,处大壮刚盛之时,所以“贞吉”。

《象》曰:九二贞吉,以(因)中也。

“九二贞吉”,以刚用柔,“以中也”,合乎中道。

《尚书·洪范》“柔克、刚克”,讲用中之道。柔克,以柔克刚,吉。个性太刚,要用柔克,不能什么也不怕。一个成功者是什么都怕,“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诗经·小雅·小旻》)。个性太弱,则用刚克。

“中”字在中国太重要,中国人的责任即中华,“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坠)”(《中庸》),远近大小若一,华夏,奉元,止于至善。孔子得一,故曰“一以贯之”。

讲学应是使人拿过来就能用,不可以净说梦话。时代一变,就出大儒。熊十力指点迷津。我学今文,《原儒》看得懂,是行话。《乾坤衍》有境界,《新唯识论》精致得不得了。

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dī)羊触藩,羸(léi)其角。

“九三”以阳居阳,居下卦刚健之极,为进爻,与“上六”相应,互为援引,用其壮,“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论语·阳货》)。

“小人用壮”,小人至刚,用壮勇之行,以武犯禁。

“君子用罔”,“罔”,无也,蔑也。君子至刚,肆无忌惮,目无法纪,毁法,如今之特权。“君子义以为上”(《论语·阳货》),以义理为主,“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说卦传》),“贞厉”。

“羝羊触藩,羸其角”,羝羊,牡羊;触藩,急于前进;羸,困,病也。尚刚用壮,致陷于进退两难中。

“羸其角”,将来必吃亏,不能用时。保身办不到,还想……

《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小人可以治国?无知却胆大。

有勇者,可以再教以用智。“好勇过我,无所取材”(《论语·公冶长》),“必也临事而(能)惧,好谋而成者也”(《论语·述而》)。无勇,教其用勇,特别难。有智无勇,难以用勇,书呆!

马融(79—166)教书好享受,在屋中关门做皇帝,没想到碰到一个郑康成(127—200),说:“郑生今去,吾道东矣!”

你们距《大易》之道,仍远着哩!

昔人“程门立雪”,你们“毓门算日子”,看师徒之缺德。昔大弟子专记我骂人的话,分门别类记。来台第一期老学生,回想当年甘薯味,那时用灰粗盐。总要回想,才知宝贵。

九四。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

“九四”为上震之主,阳刚长盛,居壮之盛,宜“贞吉”,才“悔亡”。

“藩决不羸”,前无困阻,才可以前进。“壮于大舆之”,,车下和轴相连的木头;大车的车轴坚固,就能载重致远。

必要有转圜余地,才不出事。做事的标准——“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

《象》曰:藩决不羸,尚往也。

“尚往”,用壮而进;“藩决不羸”,要突破一切障碍,而不受伤,如《庄子·养生主》之“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而游刃有余。

六五。丧羊于易,无悔。

“六五”是一柔君,有“九二”刚正之臣相应,与“九四”权臣相比,处大壮之时,德有余,德逾于位,所以无悔。

“丧羊于易”,柔克,以柔克刚,用和易之道,则大壮的阳刚之气,都在和易中被克住了,当然无悔。

《象》曰:丧羊于易,位不当也。

以柔君居尊位,在众刚之上,不能刚,但绝不能太软弱,居阳用柔,柔克,“百忍堂中有太和”。

不失己利,必用此爻,鬼不打笑脸人!

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成),无攸利,艰则吉。

一个环境或人,壮到极了,焉有回头路?因不能度势而行,审时而进。

“上六”柔居震动之极,处壮之终,壮终动极,路走太窄,乃进退不得,没有成果,当然无所利。

“艰则吉”,不畏艰难,不打退堂鼓,在艰苦中守得住,就吉。

《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艰则吉,咎不长也。

来子注:“心思之艰难,所以能详;识见之详明,所以方艰。”“详”,细心留意;“方艰”之“方”,名词当动词用,方略。艰得方,有一套办法,才能脱艰。用缜密大脑,研究环境、时,老谋深算,谨言慎行。

不能进,亦不能成,无所利也。“详”,缜密,什么都怕,必得详。卧薪尝胆,计详以脱身;用怀柔之术,尝粪,艰则吉。退而不犯难,做儿子的事。“咎不长也”,绝对成功。

求得太多,就苦了。我二十余年没为自己做过打算,不想做不到的事,没有求不得之苦。要审时度势,不要盲目冲。随时,随势,因无所求。

“艰则吉”给我们的启示:就因艰困了,遇事才能详审,有应事之道。

艰不同于难,关关易过,渡艰可不易,寡母领孤儿,时时刻刻艰,艰苦的日子难过!此一问题不简单,必艰守其位,则将来吉。在艰困中,守得住就吉。

说“既得利益不能丢”,但现已时过境迁,没机会了。没力量,不能动。“艰则吉”与“受俘”,就差一点。

看《三国》,古人真是老谋深算,任何一事都谨慎行事,绝不说梦话。

中国有中国的法律,应用中国法律审。给颜色看,不和你谈法。开始就要借题发挥,发挥不当,自己难以下台阶。许多事不应,不要小题大做。

必为民谋福。发生就谈问题,问他怎么办?他是人,就会照人事办;如我们别扭,就不照人事办。许多事,解铃还得系铃人。

十个臭皮匠可以胜过一个诸葛亮,可以一乡一个代表,自己解决问题,老百姓可以海阔天空的。

要善智慧,有勇哪怕不能?天无绝人之路,必要自己想办法。许多事先问自己:有无私心?智慧是善用,用活了,则放诸四海而皆准。许多事如同下棋,高手必要看出七八步。

不是谁怎样,而是你怎样。自己有问题,什么都别想。本身必要守得住。会想不能做,没有用。

“精气神,人之三宝”,没精神,能做事?净儿女情长的,只知你与生俱来的玩意儿,一个人兽性未泯,还能成大事?成大事者皆特殊人物。

怀着高希望,何以都没达到目的?完全主观,谁听你的?我事看多,倚老卖老。行家一看就知,国事和人事一样,经验多易明白,平常就要留心。必要练达,审时度势,非作文章。

菜炒得好不好,看色、香、味即知。吃饭容易,做菜也必经几年的锻炼。

从嘴到便,都是功夫,不是查字典能得的。

应再创中华文化!老子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小鱼不易烹,易酥,得用“烹”之术。“得一”“烹小鲜”,是老子最重要的两个术。要重建中华文化!

孔子净捡便宜,故为集大成。现在每个人都有集大成的责任,就看有没有智慧。关门干自己的,要抓住时机。集兵法之大成,现是中国人最好的时机。大陆有志之士多,净出奇人。今天必系知识于人类中,语文重要,至少英文必要到一个境界。

不能超凡,就不能入圣。净争小名小利,不能平心静气读一本书,争什么?我失业五十年,见谁都一笑置之。不与“人”画上等号,与他们争什么?自己要努力,要懂用功的方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应实事求是,不能不为子孙计。好好地深入客观研究问题。你们要练习解决问题。做大事必要有胆、量、识。一个时过了,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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