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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蔡梓的光学现形

(1)

大夫们觉得阿布有病。我是有病!他恨不能把嘴贴在人家耳朵旁强调好几遍,影子没了还不算病?

有些树挺奇怪,刚一到秋天叶子就往下掉,一片一片像阿布脱落的头发,真担心到了冬天就光秃秃地在风中摇摆。

想要访遍民间高人,就不信没人能管,可时间不等人,许娜不等人。

大仙儿的话对阿布来说更像是心灵鸡汤,影子的事儿还是没解决,本打算狠下心一分钱不给的,想想还是心软了,时间就是成本。可刚把装了钱的信封给人放下,接着又赶紧拿起来,死死攥手里,跑之前撂下一句话,老子的时间也有成本!

上次在一位道长那儿也是如此,宁愿被追出去两条街,也不想花冤枉钱。

西医中医都瞧过了,庙堂道场也去过了,该拜拜,该求求,就是不见效。没影子的这段时间里阿布感觉像得了一种怪病,或许体内某块重要的器官被莫名摘除了。

再过一两天就要进剧场联排了,他快疯了,还有什么办法。

想起上次在酒吧遇到的那个玩塔罗牌的姑娘,纯属偶然,意识里的自己坐在一棵树下,一颗苹果掉落下来砸中了他,那苹果就是她。在阿布有限的社交经验里,只有这姑娘似乎跟那种比较玄乎的东西沾点边,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将这个姑娘划入到自己的社交关系中。

姑娘叫什么、怎么联系,一概不知,或许当时她根本没有告诉自己,但姑娘说到“影子”时目光中闪烁着的老道和自负,以及她拍着胸脯口口声声要为他打保票,让他冥冥中想试一试,病急乱投医他也认了。

有时候对陌生人的信任冲动,或许就是第一眼错觉。

阿布坐在上次的位置上,把角,视野好,将整个酒吧尽收眼底。

前后分三次要了鲜榨西瓜汁、炸鸡以及红豆抹茶蛋糕,每次跟不同的服务生描述并询问姑娘的情况,三个服务生都记得阿布,却不记得姑娘。

守株待兔似乎保守了,如果搁在过去那种封闭型社会形态里或许还有可能,如今想在同一个地方等到同一个人,除非摸清对方极其详细的规律,否则,在一个荒谬跟奇迹并举的特大型城市里,茫茫几顾,沧海一粟,即便是座位相邻的两个陌生人看完同一场电影,出了影厅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布决心找到她,之前听过“六人定律”,世界上任何两个陌生人之间相隔不超过六个人,想知道他和姑娘彼此间会有哪六个人存在。

要不是服务生为邻桌结帐时提到了关注公众号即可优惠,他也不会想起那天姑娘主动说要加他微信来着,当时他喝多了,竟然拿不用微信当借口拒绝了,跟多数男的正好相反。

姑娘特别提到了自己的微信公众号,阿布用力回想了半天,隐约记起了个大概,好像是什么“光学”什么会。

公众号搜索栏里,关键词跟“光学”有关的倒是出来了一大堆,“中国光学光电子行业协会”,“北京光学学会”,再往后什么“光学计量测控”、“应用光学国家重点实验室”,还有各种企业机构等等,加起来最起码上百个,没一个看着像跟塔罗牌或占星术沾边的,划拉着屏幕浏览下来,眼睛都快花了。

难道记错了,还是根本不存在?按说酒桌上的话不必当真,何况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犹豫了片刻,阿布琢磨着要实在不行,就让酒吧把当时的监控调出来拿给派出所,求他们帮着找。

酝酿好了一套说辞,准备去找酒吧的负责人,可大小肠偏偏在此时蠕动加剧,促使他不得不先去找马桶。

灵光乍现就是这么的随机,蹲在马桶上的时候,捧着手机那么不经意地一划拉,一个名叫“光学现形”的公众号映入眼帘,点进去一看,介绍栏里分明写着:“塔罗占星、六爻排盘、推背归休,其实全不重要,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

(2)

姑娘叫蔡梓,听起来像“菜籽”。

阿布本想着约在闹市区的咖啡馆,蔡梓一句多余话也没有,直接发来一个定位。位置不近,竟然在北大校园里,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北大,原本还在为长途跋涉犯难的阿布,内心踏实了一点,北大乃国之重器,能把据点安插在那儿,应该不会太low。

进了校园却不知是导航路线出了偏差,还是自己认错了方向,七拐八绕走了四十多分钟,犹如打墙一般围着未名湖兜圈子,树上的鸟都急了,像猴子似的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前后跟着他飞。

湖畔附近的一片林子后头有一条狭长的岔道,弯度比较大,站在道口根本不会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有向深处走去,才发现豁然开朗。道路尽头竟然通向了一条僻静的小胡同,显得人迹罕至,胡同两侧是几座低矮的建筑,独门独院,青瓦朱门,雕梁画栋,如同二环内的王府贵邸,甚至比老去的遗迹还要精致,反倒说不上年代感了。不过,在这体面背后,杂草恣意蔓延到了路中央,还有像垃圾堆一般砌积而起的土坡,上面的小树歪歪斜斜枝干凌乱,想必经过一番野蛮生长,掩饰不住顽强而悲怆的气息,让这一切更透出荒诞的真实感。

挨户去找“光学现形”四个字,连个门牌号也没有,正要发微信给蔡梓,哗啦一声像是推拉门开了,回头望去,一个姑娘站在推拉门后,着一身轻薄的织物长裙,头发比上次梳理地齐整,眉眼间透着捉迷藏一般的顽皮。

她身后倒也不算四合院,是一栋砖体结构的现代建筑,看不出风格,穿过甬道进去就是一个门厅,两旁的青花瓷厚壁缸显得厚重,金鱼在里面并不活跃,一扫而过的是墙上生了锈的暖气片,还有漏水渗下来犹如尿渍一般的疮痕,除此之外,像极了性欲寡淡的老妇女,带不来任何新鲜的刺激感。

门口也不挂个牌子。阿布这算打招呼了。

叶问一生也从不挂牌。蔡梓边走边回应道,口气比上次稳重了不少。

进了主屋,整面墙全是书,没有书架,一本一本一层一层像垒砖一样垒到了天花板,跟前有梯子,梯子上放着长柄夹,不像姑娘的摆设,反倒像是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学究配备的。

阿布适当地歪了一下脑袋,便于让视线横过来分辨那些躺着的书名,意外地发现书上竟然都没有落灰,可见是爱书之人。

不过,没书架,会让整面墙看起来摇摇欲坠,别说从下头抽一本书出来了,估计在跟前跺一下脚,整摞书都可能砸下来,就砸在阿布头上,因为他坐在了最靠跟前的沙发椅上。

泡好的茶凉了,只好倒掉重沏,弄得阿布还怪不好意思,其实他不喝茶,但碍于面子,在蔡梓重新沏好后,没等水温凉下来,就勉强送到嘴旁。似乎正因如此,他有些语无伦次,语气里透着急躁,跟屋里昏暗的光线不太搭,瞥见墙上那一幅幅看也看不明白的抽象画,有的像马克罗斯科,有的像达利,还有的近似于瑞士的克利,其实他也是瞎说的,多说点话或许能相应地少一些焦虑,至于那点可怜的绘画素养,都是受了小橙的熏陶。蔡梓倒是频频点头,反正她不懂,谁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她也不关心。

(3)

原来在书墙中央还隐藏着一个机关式的暗门,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暗门并不神秘,与之相连的不过是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房间,吊灯和壁灯的光线都经过了设计,让人昏昏欲睡,牛皮纸式的壁纸加重了这种氛围,贴墙的长条矮桌上摆着一排不知作何用途的木器和镜子,谈不上什么风格,没有风格或许就是一种属于当代中国的风格。

那是什么?阿布的视线落在其中一杆架子上,像是摆放手机用的,类似于可以伸缩的自拍杆。算他猜对了,蔡梓没解释,阿布乐了,没想到你还玩儿自拍。

我以前还玩视频直播呢。

你不会把跟我的过程都直播出去吧?阿布不安道。

别逗了,谁会看你啊,再说我早不碰那玩意了。

阿布嘘了一口气。

蔡梓请阿布坐在她对面,一张椭圆形木桌,这环境让他拘谨起来,望着桌上摆着的塔罗牌,心跳不由得加快,仿佛要迎来一场手术。

你打算怎么解决,要我怎么配合,提前说,我好有心理准备。阿布直勾勾地盯着蔡梓,两只手叠在桌上,显得很不自在。

凡事别一上来光想着解决,别纠结影子为什么消失,这都只是表面,你要想根源,是什么导致它这样的。影子虽然不是实体,但它也是人,起码有人形,甚至有人心。它的诉求甚至委屈、痛苦等等,都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别扯了!人形人心?还成精了。你行不行,不行咱就别浪费时间了。

蔡梓没被他的话干扰,摆摆手让他坐下,声明一点,我这可不是什么怪力乱神,沉不住气,影子就飘,影子一飘,就容易被风或者别的东西带跑…

你再讲这些概念性的话我就睡着了。阿布耷拉着眼皮,语气里透着一股邪火。

别说话,照我说的做。蔡梓开始压低嗓音。

阿布没再反驳,深吸了一口气,硬让自己平静下来,随着蔡梓的要求,伸出双手开始洗牌…

整个占卜过程,阿布隐约感觉蔡梓像变了个人,似乎她沾沾着塔罗牌以后,整个人的气场就沉了下来,深邃了起来,嘴角都见不到活泼的痕迹。

(4)

离开时天色已晚,蔡梓没亲自送他,长发披肩的女助理陪阿布走到了铁门前,阿布没敢盯着她的脸看,只是凭直觉猜到这姑娘面容姣好。

外面的杂草和小树纷纷呈倾斜状,透着夸张,起风了。想到蔡梓的话,沉不住气,影子就飘,影子一飘,容易被风或者别的东西带跑。

跟姑娘道别后,阿布才意识到忘了问出去的路,不过他很快就有了主意,反正习惯不走回头路,况且另一头还有一盏路灯有意无意在向他招手。双手插进裤兜沿着小路走,两侧的建筑愈发破旧,有一栋平房估计拆了一半停了工,屋内搬空了,只剩下梁架,还有漏了风的窗格,其他残垣断壁横陈在路边,残骸一般令人绝望。

原来这条胡同并不短,越走越僻静,除了呼呼掠过耳朵的风声,剩下就是树叶翻飞乱舞,虽然像是在聒噪,却一点不觉得热闹。阿布纳闷为何附近一个人也碰不到,转念一想,即便碰到了,才可怕呢。

被催生出的颤栗感逐渐游走全身,阿布加快步伐,以至于拼命跑了起来…

总算跑上了大路,夸张的样子引来了路人异样的目光,天彻底黑了下来,三三两两的学生走过,让他踏实了不少。

喘着粗气回想在“光学现形”的整个下午,恍若隔世。

说来也怪,切牌之后,蔡梓没再提影子的事儿,按说作为求问者的阿布应该问自己想知道的,再根据选择的牌阵,将所选的牌依次入位,最后由蔡梓根据牌面上的信息为他解读和分析,可蔡梓只顾着自己比划了,聊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是工作、生活作息以及和其他人的相处等等,阿布就想谈影子,却不知不觉被蔡梓带跑了。后来还聊到了小橙和许娜,两个让阿布头疼的女人,一个在躲她,一个他想躲。

蔡梓倒没收他一分钱,只是告诉他,她会把他的影子找回来的,具体什么时候也没说,让他等电话。

这让阿布心生一丝犹疑,说不上具体原因,就是有点不想再来这了。

(5)

一夜辗转无眠,想象着蔡梓的样子,尤其是那一面垒满书的高墙,竟感到了一种不安,倒不是因为蔡梓要他视自己是灵媒,而是因为她可以看透人心,这一点是他忌惮的,像是自己揣着什么秘密,生怕被人看穿。

算了,还是别再见了,神叨叨的人通常都不太靠谱,阿布这么告诫自己。太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之前两个多月排练太辛苦,猛地歇下来身体也吃不消,现在他无比渴望能像倒在棉花堆里一样睡它个昏天黑地。

微信响了好多次,懒得去管,一定是许娜,枕着手机睡去,再睁眼已经是中午了,划拉开手机,翻出其中一条,竟然是蔡梓,就两个字:速来。

无数个疑问盘旋在脑袋里,主观上不太愿相信,但还是很好奇接下来的剧情。

从东四环长途跋涉赶到了北大校园,又花去整整一个钟头。到达的时间比上次还晚,夕阳下,秋风一吹,一身鸡皮疙瘩。

长发女助理站在门前候着,见到他时笑笑,直接将他领进了上次那间屋子。

蔡梓坐在沙发椅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得十分专注,屋里光线很暗,原来一半窗帘都拉上了,只有沙发椅旁的地灯亮着。

见阿布进来,蔡梓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坐。

阿布气喘吁吁地坐下,什么情况?

蔡梓不紧不慢地合上书,你先把气喘匀了,你这个样子我没法和你说。

阿布立即照做,有意放慢了呼吸,两手不自觉地攥起拳头,绷了不到两三秒钟,又把目光投向蔡梓。

你打算怎么谢我呀?蔡梓突然问他。

什么怎么谢你?阿布坐直了身子。

蔡梓低下头顿了不到两三秒钟,然后语气疲惫的感叹道,真的非常不容易。

什么不容易?你别卖关子!阿布两眼放光。

你答应我,待会说话小点声,情绪别太激动。

阿布狠狠地点着头。

蔡梓将食指竖在唇前,拿眼神将阿布的注意力转移到他左侧那一面光秃秃的墙上,上次来的时候墙上还挂着一些画,这次摘掉了。

虽然没什么仪式感,阿布还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个深色的圆点不知不觉从墙角冒了出来,慢慢向墙中央移去,就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变大,从拳头那么大逐渐变成了脸盆那面大,在形成了一坨灰黑色阴影后趋于稳定,看上去分明是个脑袋,本以为接下来登场的该是身子了,谁知那脑袋又继续变大,像是一大块浓墨滴在了宣纸上一点一点阴开…

阿布惊奇到连下巴都抻长了,恍惚中有一种观察受精卵发育的神圣感。

经过一番翻转、拉伸和延展,灰黑色阴影终于呈现出人的轮廓,端端正正地立在墙中央,个头不小,宽肩细腰,大小腿看起来比一般人要粗一些,两条胳膊要比一般人长一些,上半身和下半身像是照着黄金分割点划分的比例,阿布本人就是这样的。

阿布连着说了三个我操,愣在原地半天没挪动身子,却恨不能扑过去抱住它,可他犹豫了一下,回过头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眼神盯着蔡梓,眼睛睁得老大,像是不让眼泪掉出来。

(6)

阿布赶到排练场时感觉比往常热闹,来了一堆记者。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联排之前对外要尽量低调吗,这么大的事儿也没人通知他…不管了,反正他今天心情不错!打许娜电话一直没人接,前前后后找了好一会才在化妆间找到她,一个人坐着抽烟,大灯开着,窗帘紧闭。

怎么闷在这儿?找你半天了。

见阿布突然进来许娜还有些意外,刚把烟头掐灭,又掏出一支来,吐着烟圈半天没话说。那晚在日本料理喝多以后发生的事她都记得,第二天醒来就没再跟阿布说过话,只给他发过两条微信,一条说让他赶紧想办法,第二条说她也会想办法。事在人为。看来许娜还是想帮他保住绝对男一号的位子,当然,前提是得保住整部戏,这是她倾尽全力的一场豪赌,来不得半点闪失。

那些记者来做报道吗?怎么大伙瞧我的眼神都那么怪?阿布一连抛出两个问题,蔡梓只是哦了一下,然后说,有变化了…

何止变化,终于要解决了!阿布第一时间赶来把喜讯告诉许娜,一副志在必得的口气,简直比肿瘤病人复查时从大夫嘴里听到“良性”俩字还要兴奋。酒吧偶遇真就是上帝给他开了一道窄门,蔡梓这个姑娘比那些大褂大师大仙儿管用多了,真把影子给他找着了,人世间还有这等奇事!

许娜起身关灯扯开窗帘,绕着阿布转了一圈,猛推了他一把,烟灰落在阿布的脚上,脚下却什么也没有。

哪儿呢?!许娜显得比他还急。

我说快了,彻底解决得下次了。找到影子是第一步,然后才能把影子跟本人缝合在一起,很快了。说话时双手还比划了一个类似穿针引线的动作。

你找了个裁缝?许娜双目无神。

啊,阿布一愣,忙解释道,你傻吧,缝合,缝合,恢复懂吗,跟恢复视力一个意思,我的影子就要恢复了,我OK了!

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许娜恍然大悟似的把目光投向窗外,拿手掌抵了抵额头,连着吐了三口烟,最后一口像叹气。阿布似乎猜到了,自己一定错过了什么。

冲出化妆间,沿连廊快步走进排练场,一堆人靠墙围拢在一起显然成了这里的焦点,拨拉开外侧的记者试图把身子挤进去,最里头坐着台湾导演和一个年轻男子,导演讲得清楚,这就是我们这部舞的特邀男主角…

是他,阿布知道他,但不认识,之前曾看过媒体对他的一些报道,被誉为中国现代舞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正好那人就叫新星,不知是本名还是艺名,总之是个跟头条相符合的称谓。阿布左右看看,团里演B角的大林不在,大林的名气跟这位新星没得比,再想到自己,除了许娜,绝不会有人当他阿布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见新星身上精致的行头,是专为影子舞量身特制的紧身衣,阿布再熟悉不过了,现在穿在另一个舞者身上,一切仿佛都跟自己不再有关系。

快步走回化妆间,感觉走了好久。许娜还在,阿布掏她一根烟叼上,打火机反复几下却打不着火,狠狠地摔在地上冲她吼道,为什么?

阿布没意识到自己错把轻声听成了二声,许娜开始说“有变化了”,是要告诉他,可他却当成了问句在回答。的确,是有变化了。

是你决定的吗?我问你话!阿布站着,许娜坐着,一高一低,再往前一小步,裤裆就要贴着脸了。

演出在即,临阵换人是大忌,这你不知道吗?别以为特邀就保险了,咱们在一块排了多久,他一外人怎么可能比我强?!

许娜低头不语。

化妆间是开放式的,被隔断分成了三间,两人就在最靠里的这间,连门都没有,就一面帘子,还没拉上。许娜躲不开,从椅子上起身的时候阿布已经扯开了自己的裤子,Hollister的运动裤软得像毛巾,一褪就下来了。许娜被反摁在化妆台上,台面上残留的粉底让她不由得咳了起来。

说话,你说话!阿布大口喘着气,太阳穴上的青筋突兀。

许娜一声不吭,连呻吟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阿布慢了下来,可能想到了什么,但他不服软,更卖力地弩动着身子,许娜的脑袋一下下顶在化妆镜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你觉得你跟我睡,我就必须什么都依着你?许娜拧过脸说。

阿布离开她的身体,提上裤子,走出化妆间前撂下一句话,告诉你许娜,跟你睡就是为了保住我男一号,就这一个目的。

(7)

想恢复可没那么容易,这一点阿布开始估计不足。影子的状态极不稳定,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躲起来,胆小如鼠。

这次总算被稳住了,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整个过程被蔡梓描述得曲折离奇,阿布大概理解了,这就好比钟馗捉鬼,光捉住没用,驾驭不了还有可能跑了。

阿布一次次趴在墙上试图拿鼻子嗅着影子留下的痕迹,恨蔡梓没有一个类似于紧箍咒的东西。

蔡梓告诉他,这次一定让它安心回去做他的影子。

当影子再次出现在墙上时,蔡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如仪式一般,阿布在一旁不敢作声,房间里安静得仿佛没有了人,墙上的影子却很不安分,又是耸肩,又是抬手,又是挠头,动过夸张而丰富,宛如一出哑剧正在上演。

前几次也是如此,阿布知道蔡梓要在这一段时间里安抚并说服影子,只有她拥有这种独特的能力,一场无声的谈判容不得自己插嘴,蔡梓说过,他要是沉不住气,发出声音,就可能前功尽弃。

阿布学乖了,蔡梓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把影子给他恢复回来,花多少钱做什么都行。

通常情况下蔡梓和影子的沟通都是静默无声的,就跟通灵类似,阿布从来不迷信这些,此时此刻却坚信它们都是真的,今天下午蔡梓却意外地发出了声音,声音颤抖,浑身不自在,甚至抬起头大声嚷嚷,谁?什么人?

什么谁?阿布跟着一怔。

蔡梓问道,你叫我了?

没有啊。阿布一脸诧异。

蔡梓小心翼翼地环顾起四周,还没来得及平复情绪,又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站起来,神色紧张道,谁啊?到底谁在说话?!

见蔡梓神经兮兮地原地转着圈,阿布也神经兮兮地质问道,你怎么了?!

别说话!蔡梓有些手舞足蹈了。

我没说话!阿布强调道。

不是你!蔡梓几乎破了音。

那他妈是谁?!阿布猛站起身。

谁啊?出来!蔡梓双手摁住脑袋。

你别吓我!阿布夹紧双臂一副防备突然袭击的架势。

怎么了蔡姐?不远处的女助理也慌了神。

没听见吗?就在这,有人说话!蔡梓瞪大眼睛,头发都乱了。

女助理一哆嗦,不慎将身旁紧挨着的一人多高的绿植给带倒了,那绿植明显头重脚轻,砸在地上“砰”的一声,缸盆里的土也跟着撒了出来。

阿布不会想到,几乎同时倒下的,还有正对面那堵墙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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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王爷又纳妾了.......小桃气喘吁吁的跑进竹园,之间园中的石桌边以为白衣胜雪的女子闭着眼睛,轻轻扬起头,额头旁的一缕墨般的乌丝随着暖暖的清风在空中随意的扬洒,微微弯起的嘴角,好似想到了什么蜜一般香甜的事。看到这一幕的小桃不禁停下脚步和刚才聒噪的叫喊,静静的看着自家的王妃,永远都是这样好似自己与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一个人都没有关系一样。是的,叶希一年前来到这个风云大陆,一个21世纪的年仅25岁的外科手术专家,既来之择安之,而很不幸的是刚来到这里就被告知自己即将嫁给大齐王朝最风流成性的轩王爷祁羽,嫁就嫁吧!可人家这位轩王爷不待见自己,让叶希千算万算的“闹洞房”计划没有实施就泡汤了,人家这位王爷压根就没来,不止洞房,嫁进王府的这一年以来,王爷本尊的面都没见着,只是每天都会听见自己这个小丫鬟桃儿大呼小叫的报告着:“王爷又纳妾了。”
  • 洪荒之石矶

    洪荒之石矶

    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得道仙人,法宝为八卦云光帕,座骑是青鸾,座下弟子碧云童子和彩云童子。为人善良、讲道理,因为没有强力法宝,被哪吒太乙真人师徒二人欺负到死,是个倒霉的神仙……QQ书友群:749264497(满),748555375
  • 醋坛相爷,何弃疗

    醋坛相爷,何弃疗

    传言,相爷夫人“草菅人命”,蚯蚓、南瓜蒂、活蜈蚣都当做药材,救命药方信手捏来。传言,相爷夫人“凶猛如虎”,打公主,欺百姓,天子吓得绕道走,劣迹斑斑不计其数。传言,相爷夫人“恋夫成狂”,上街、远行、逛酒楼都需相爷相伴,情侣配套比比皆是。传言,相爷夫人“争风吃醋”,郡主花轿临门愣是打包送回,御赐婚约在她眼里是儿戏。传言,相爷夫人“河东狮吼”,相府上下抖三抖,相爷吓得腿颤抖,百官护送才敢回府。传言,……云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谁断章取义了!”***云然一朝穿越成奶娃娃,就被楚家公子给预约走了,坐等双华之年楚家上门提亲。殊不知及笄刚过,就听说楚家公子另择高枝,准备跟凌家小姐共结连理。糟糠之妻不下堂,更何况哪里看出是糟糠了!!!云然一路追到长安,势必搅黄这负心汉的好姻缘。谁知,断了人家一朵桃花,自己的朵朵桃花反倒被人连锅端了。***【振夫纲】喝酒划拳玩得正嗨,结果一个个被家里的那位催着回家去。酒兴微酣,某相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模样,哪像我把自家夫人管得服服帖帖的。我可告诉你们,这相府从来都是我说了算的,只要我轻轻一跺脚,使一下眼色,你们嫂子她就立马乖乖过来。”“相爷,你过来!”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扭过头一看,刚刚的大言不惭在耳边不停回放,某相爷吓得浑身的酒意立马消失地无影无踪。“夫人~”某相爷赶紧上前抱住大腿。“……”“……”相爷!说好的节操呢~***【“难”养也】皇后心血来潮,赐了一盆牡丹给云然养。早三遍晚三遍,云然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结果花还没开就蔫了。云然急得抓狂,“还有什么比这个还难养的!”某相爷打量着那盆蔫了的牡丹,云淡风轻道,“你比它难养多了。”“嗯哼?!”云然把玩着手指,“相爷,你过来!”“夫人~”某相爷吓得狂咽口水,一把抱住大腿,“我是说,你只需要懒洋洋地在那里坐着,相公我立马帮你把这花养得水嫩水嫩的。”
  • 出奇制胜:淘宝推广手记

    出奇制胜:淘宝推广手记

    本书针对很多中小卖家的问题展开讨论,从最基础入门,介绍如何推广等。在讲解推广方式之余,又投入了大量的文笔来探讨如何掌握好自己的生意,而不是随波逐流。做到真正让读者学会营销而不是简单地介绍某一个推广工具。同时在变化中有所收获而不至于被淘汰。本书针对淘宝网,适合所有初级卖家、网络创业者以及在网络店铺运营生意中遇到瓶颈并想要有所突破的中级卖家。
  • 感受德意志

    感受德意志

    我国著名翻译家、中国翻译界诺贝尔奖——“歌德金质奖章”得主杨武能教授,自1982年始赴德国进修、研究、讲学,亲历了德国的发展,对德国的文学、历史和自然景致熟稔并有自己独到的理解。杨武能教授用人文的笔触描绘了德国神秘的古堡、茂密的森林、流淌的河流、高耸的教堂和油画般的建筑,和德国的节庆、城市的建设、对环保的关注、对教育和历史的重视以及德国民众的生活画像,目睹并亲历了柏林墙的倒塌和两德统一前后的对比与变化,对联邦德国、民主德国因政治格局造成的隔膜、柏林墙倒塌前的种种状况及两德统一后人们的心态大量真实的细节描写,读来犹如一部活的德国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