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游历京师,当钱袋被偷,身患重病被店家扫地出门时,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人世间的冷漠。经历过穿城越村、山栖露宿,在磨练中开阔了视野,丰富了见识。
居家习儒
一辆马车奔驰在古道之上,一路东去。
我正坐在这辆车上,靠在车壁上假寐。这辆马车的目的地,法明师兄已交代过车夫,是我居住的小山村。
已经离开父母七年了!连他们的面容,在记忆中都有些模糊了。
“不知小弟怎么样了,现在应该十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吧!上次收到家里来信时,好像提到他正在私塾念书。”我在朦朦胧胧入睡前,脑中浮现出了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这个身影的主人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奶声奶气的“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沿着土路,终于远远望见了熟悉无比的小村。
泥巴墙,稻草堆,泥泞不堪的小路,这一切都曾让我那么魂牵梦绕,如今都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
我压住了心中的激动,让车夫把马车远远地停在了村外,快步向村口走去,越接近村子,我的心就跳得越发厉害。
这种情不自禁的感觉,我好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父母苍老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我记得自己上山时,母亲还是乌黑的头发,但如今已两鬓灰白,而父亲本来笔直的腰杆,现在也弓了起来。短短七年的时间,竟然能发生如此变化,大道无情催人老啊。
回家还没多久,父母尚未与我好好谈一番,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都来了,他们都想看看我在仙长那里待了七年,有什么样的变化。
还好,我的造型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
“啧啧!张家的小子真有福气,听说在碧落宫的仙长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本事大着呢!”
“可不是吗,一下就成了有身份的人!”
“听说他在碧落宫学习到了很多无上的道法,点石成金啊,让死人复活啊……”
“真羡慕啊!”
在被他们问东问西良久之后,我才终于抽出身来,享受一下宁静的时光。
我知道,我和这些普通的人已经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自从学了道法和武功后,我将走的是一条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道路。
不管以后是祸是福、是吉是凶,我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回到家,享受了一番与亲人在一起的天伦之乐后,母亲大人开始说话了,“君宝,你现在已经十二岁了,眼睛也治好了,娘希望你能光耀张家,好好学习儒业,为以后的仕途做打算。”
我摇了摇头:“娘,孩儿这些年研修大道,志在参悟天地间的奥妙,实在无意于仕途。”
“君宝,你疯了么?就当是娘求你了,行么?咱们老张家也是该出个当官的了。难道你日后打算一直窝在这个小山村里么?”说着,娘用眼角扫了扫正在闷声抽烟的爹一眼,又道:“他爹,你来跟君宝说说。”
爹放下烟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年我还不是没有当官去么。这事得由君宝自己做主,毕竟他也在碧落宫生活了七年,对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看法。”
娘又将眼神转到了我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我深吸一口气,本想拒绝娘,但是又觉得那样做,会很伤她的心。“娘,学习儒业没问题,至于做官,那也太远了,我现在才十二岁,先不用想那么多。”
“先学儒业也可以,做官的事,以后再说。”爹不愧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句话顿时敲定。
接下来,便是我在家修习儒家经典的日子了。我被送到与弟弟所在的同一所私塾念书,因为在碧落宫就已经看过很多儒家经典,所以《大学》、《中庸》之类的经典在我眼里犹如小儿科一般。也因为我的博学,多次受到先生的好评,在十里八乡都留下了才子的美誉。
获得举荐
从道观回乡后的我,开始听从父母大人的意愿,认真研习儒学。
此时的中国,正处于蒙古国和南宋王朝的对峙之中,淮河以北地区为铁骑民族蒙古人所统治;淮河以南地区则由南宋王朝所统治。双方势成水火,在蒙古人的不断进逼下,南宋朝廷龟缩半壁天下,不敢动弹半分。
就在这个由一个名叫赵匡胤的汉族人在陈桥驿兵变所建立的国家统治中国近三百年后,他们的国家已经被蒙古铁骑逼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老天爷似乎突然怜悯了它一下,准备再让他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1259年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年份,在这一年,老天爷终于准备阻碍蒙古国扩张世界的步伐了。它给蒙古人带来了一个灾难——蒙古帝国大汗蒙哥与其弟忽必烈和大将兀良合台分三路大举进攻南宋,大汗亲率主力征四川,在攻打重庆合川时被宋军炮火击毙。
蒙古大军也因此被迫撤军北还,从而延续了宋朝国祚。另外,还导致整个欧亚战局得以缓和。
蒙哥汗去世了,遗下了个亲弟弟,忽必烈、旭烈兀和阿里不哥,旭烈兀自1256年成为波斯汗后,由于远离蒙古高原,而没有要求继承大汗位。剩下的只有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从1259年一直到1264年。两个亲兄弟为了大汗的位置一直打了五年,最终忽必烈取胜。
1260年,这一年,我十三岁。
很快,一份幸运就要降临到我的身上,但同时,一个伟大的事业也在等待着我,只有像道经上所讲的那样,不拿起,如何放下?历经苦难,投入火中,经过千锤百炼,才能获得新生。
中统元年,忽必烈在重臣刘秉忠的建议下,下旨各地推荐有能力的青年才俊为朝廷效劳。也就在第二年,我被正式录用了。
平静的小村庄顿时炸开了锅,大家奔走相告,每个人都很羡慕我。
羡慕,嫉妒,超级羡慕,超级嫉妒。总之,每个人的神情已经写在脸上了。
当然,我肯定是那些对此极其不满意的人中的一个。
“灾难”很快来临,第二年,也就是1261年,“称文学才识,列名上闻,以备擢用。”也就是说,朝廷终于要征召我做官了。
在别人眼里,这是无比幸运的事;但在我看来,却是苦不堪言。
我的愿望并不过分,经过在碧落宫的日子,很多曾经的浮华梦想都被我抛诸脑后,现在我只是想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想有自己的子女,想要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有经史子集陪伴的日子。修炼大道,做一个长生久视的自了汉。
但是一旦当了官,就要步入宦海,最简单的生民之乐就体验不到了。去做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我唯一的宣泄方式就是沉默,可是沉默完了,我还要面对一个重要的问题——如何面对娘亲。我知道,娘亲是极希望我能入仕的。如果我若坚持自己的本心,则是大不孝。
到底该怎么办?我只能去碧落宫找师父白云禅师张云庵,求师父他老人家给我指明出路。
经过跋涉,我又回到了阔别了两年的碧落宫。当我把所谓的苦恼讲给他之后,他并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但当我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我觉得脑海中顿时清明无比。
回到家之后,我就正式答应了母亲的请求,“列名上闻,以备擢用”。
“东汉末,庐江有个叫毛义的人。他自幼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家境贫寒,毛义很小的时候便以替他人放牧为生,一箪食,一瓢饮,过着安于贫穷的清高生活。他奉养其母,母亲病了就伺候汤药,曾割自己的肉为母亲的药做引子。毛义以孝行称著乡里,被当地官员举为贤良。朝廷得知以后,送檄文赏封他为安阳县文字令。本来清高的毛义是不愿做官的,但他为了宽慰母亲,专门到家乡的‘临仙桥’上喜接檄文。时隔不久,母亲病逝了,朝廷还派人专车前来看望,但哪里知道毛义却跪拜于‘临仙桥’上,将原赏封安阳县令的檄文双手捧还,不愿为官。葬母后隐居山野。”
这就是师父给我讲的故事。
游历燕京
通过这些年对儒家经史子集的钻研,我深刻地体会到:只有努力读书,才能让自己的才识过人;只有让自己的所学,在生活中体现,同时增长见识,才算学以致用。读书是静态的,行路是动态的,书中知识有限,只有行路眼观耳识才能补其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