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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兵政六保甲下(3)

代贛州弭盜議

魏禮

聞之范蠡曰。夏則資皮。冬則資絺。旱則資舟。水則資車。事未至而豫防。物未須而先備。況今盜賊充斥。百姓流離。分兵屯剿。則兵勞而餉費。官府煩於調發。殘民困於輸將。某奉令征剿各賊。仰藉威德。所在奏捷。然賊象叵測。兵至則散。兵退復聚。勢須各處分兵駐防。以有限之兵。應無窮之賊。似非長計。愚謂可久行而無弊者。莫如團練鄉兵自為戰守。每鄉立練長正副二人。須合鄉公舉。有才力而為眾所信服者。官與委帖。免其雜項徭役。令鄉眾各置火器械。定期操習。無事則耕。有事則戰。如漢充國唐府兵之遺意。要令各鄉聯絡。互相救助。於高敞處。各設烽墩。賊來。日則舉烽。夜則放為號。約聲相聞處為一聯。或有兩鄉遼遠。烽不及聞見者。量於甌脫處。別立亭障。設人守候。仍立烽以相傳通。自近郊之村為始。某村起。至某村止。首村一。二村二。遞增至止處。若邊上一旗二喜峰口之類。如賊到首一村。本村放一。各村次第放一。賊到二村。則本村各村俱放二。雖首村亦放二砲。至所聯界內而止。若村落繁多。則以所近數村。合為一村限。其他聯聞警者。雖不在赴救之例。亦須戒嚴。以防衝突。備剿截。奮勇有功者。官給花紅獎賞。懦怯不前。及觀望不救應者。各輕重治罪。有司平日。考其勤惰而賞罰之。上官復考察有司而總其成。參入黜陟之科。倘賊勢浩大。鄉兵不能制。方許來請官兵。蓋團練鄉兵。其利有八。賊多閩廣人。及本地從者。其人習於險阻。走跳便易。利步不利騎。鄉兵熟於路徑。矯捷如賊。正足相制。一也。鄉兵父母妻子。田屋器用。皆在此方。雖是為官殺賊。而自保身家之心。更不容緩。勇氣自倍。二也。近鄉皆其姻親朋友。赴救必急。三也。人相熟習。姦偽易知。和氣易合。所謂晝戰目相視。夜戰聲相知。四也。年歲豐稔。穀有餘積。一年不收。尚可支持。倘兵寇不息。田必荒蕪。糧食乏絕。新盜又生。若團練鄉兵。可各安生業。耕穫以時。保守籽粒。新舊續接。古人云。但使甑有麥飯。有敝絮。雖驅之為盜。且不肯。五也。省官兵調發之類。得以固守城圉。六也。省運輸之苦。百姓暫可休息。七也。相救如率然。內外須為犄角。八也。愚以為計無便於此者矣。又有未然之防。須當及早處分。使事半而功倍。去害而就利者。某鎮屯墾贛地。為日已久。部兵滿萬。近來屢著勞績。蓋其部人。多閩廣及本地投入者。習走險隘。亦足制賊。今朝廷寵以名爵。調其進征。部眾未能盡行。且聞不欲行者甚眾。現在紛紛逃入山藪。倘某鎮既行。所恃惟在城之兵。而其不欲去者。無所歸統。勢必流入諸賊。彼居贛日久。事機虛實。皆所諳知。又曾常經戰陳。比於他賊。深為可慮。乞密與某鎮商議。假以美辭。將其不隨行。屯田兵官擇其有才勇者。給與委牌。統領餘眾。仍暫居原地屯田。聽調協征。官兵須應募者即選其人應募。須補伍者即以其人補伍。如此則不惟無增寇之害。而且有增兵之益。郊城有呼應之靈。黎民受安息之澤。此曲突徙薪。故宜豫計者也。

與蜀中當事書

陳宏謀

蜀風悍野。五方雜處。不似粵中醇樸。平時所謂嘓嚕子者。不僅懲創于已犯。必須解散於未然。平時依草附木。呼朋引類。遇事輒隨聲附和。故散之則見其少。聚之則見其多也。保甲之法在他省或難見效。在川省則易於見功。此輩於到川之處。有所稽查。庶不至猖獗為害矣。然盜賊皆起于貧窮。貧窮皆由于無業。自來以保甲為弭盜之計。不知防之使不敢為盜。不若養之使不必為盜也。所云查惰民。誠得此意。惟編造之法。不患其遺濫而患其紛擾。安插之法。不患其疏虞而患其失養。尚宜通盤籌及。未可舍本而徒清其末耳。

以盜止盜說

黃六鴻

予嘗問於客曰。強盜之法何法乎。客曰。法當死。竊盜之法何法乎。客曰。亦當死。有分于始而無分于終也。何也。為竊始者必為盜終。與于害人之甚而死之。孰若未及于甚而死之。死盜所以安民也。死之不亦宜乎。如捕蝗者。必先于始生之蝻而撲滅之。若必待其盛而後皇皇焉以為捕。其害稼亦已多矣。予曰。人之生亦甚難矣。夫何一罹非法。而輒致于死。是生之甚難。而死之甚易也。豈上天好生之心乎。客曰。然則子將何如。予曰。吾則以生之法易死之法。又即以安民者亦所以安盜。不觀夫葉猴之捕黃鼠乎。猴與鼠一類也。皆害稼者也。北鄙之人。捕猴而蓄之。飼之以黍。縶之以組。于曠野幽之地。猴嗅鼠之氣而蹤之。見其穴則入之。良久嚙之而出。不盡不止也。于是鼠畏猴而遠徙。稼不為害。主人亦以猴為有功而飼之益勤。今夫盜與盜亦一類也。皆害民者也。為民牧者能蓄盜以捕盜。亦猶畜猴以嚙鼠。俾盜皆遠跡而不為民害。則是盜之有罪而死。吾為易之有功而生。民以盜不害而安。盜亦以民安而見畜。即盜所以自安。又何患于盜之日甚。而必皆死之哉。鴻昔任郯。郯為盜藪。惡其害民。捕而撲殺之甚眾。及其任東。東又為盜藪。鴻益患之。甫下車。遂廉得其積黠者數人。責而枷之。一日出署。見盜荷校于炎歊烈日之中。面如焦炭。氣若遊絲。于是惻然傷之。亟令親屬取保。皆逡巡不至。慮其弗悛。累將及己。不逾宿而俱斃矣。鴻乃深有感于以生易死之法。而宥故盜以嚴新盜。令近盜以遏遠盜。行之半年。四境之內。夜不閉戶。故鴻向所謂用盜以止盜者。亦即此之良法美意也。今謹附其法于左。

邑有四鄉。每鄉必有盜。盜必有年久而黠。為眾盜所推尊者。以為之首。彼鄉若欲行劫。其事大必首相為謀。酌其才而遣之。事小則各以類相求。其鄉有所失。白之首。首為之察而歸之。故所失無出鄉。各有分地弗紊也。鄰封有所為。或欲借才于我境。必先詣素識商之。約其人數。訂其日期。而後從事。有所美好。則獻之于首。否則嗾捕役因事縛而笞之。將罄諸所有。至於鼠竊狗偷。首固奴隸使之。而眾盜又分隸其近與屬。以為門墻桃李者也。鴻私計四鄉捕。則盜恐而逃。欲得一渠魁而招致之。使就我驅策為諸盜。倡則餘黨可坐而至。久之廉其西鄉有巨盜白五者。家累數千金。為積窩數十年。諸邑宰至。每索劇盜。及失事諸案。無敢舉首之者。故得漏網以長為溫飽賊。乃以計密誘之來。因謂之曰。爾所為。吾知之。不爾問也。爾第以是鄉中之誰為強。誰為竊。而悉報之。吾無所加害。不過一籍其姓名。而使爾統之。亦聊以固吾圉耳。白五于是開列強竊若而人。先令白五具自認改過自新甘結。并親族鄰右甲長莊地各保結存案。即著白五拘換所開者。三日內俱集。各訊其所為。以強首者皆遠年不問。令各以近日行竊之有據者陳之。遂喚失主質訊果真。皆宥勿治。惟錄其所供行竊之事于卷。仍照白五取認保結狀。俱編為土番。以五為西鄉土番之總。又以居址相近者五人。內以才具出眾者一人為伍長。當堂給番總花紅衣帽。伍長花紅有帽無衣。餘花紅無衣帽。鼓吹從西角門導出。五等始知縣官果無加害意。且不費一錢。而亦欣然從事矣。乃召捕役中之老成可用者。而訊以東南北三鄉之盜首。三鄉盜首見官宥白五等。而又破格用之以為官役。眾皆願為清釐地方以贖死。鴻因命俱招之來。錄供取結。並設總伍。給賞賜。悉如西鄉例。合四鄉計之。凡五十餘人。而竊居其半。蓋劫強多踞于旗屯。本地欲謀上盜。乃使黨通之。至事畢。分贓而去。故失事每以捕獲為難。鴻乃集諸土番而諭之曰。吾所以宥爾等罪者。不忍置爾等于死也。爾為總者。宜躬先奉法。以統一鄉之眾。以盡軌于法。稍有非為。惟爾總是問。五人中有犯。惟爾伍長是責。若外盜來侵。或相勾他往。爾等即為拿首以昭爾功。若某鄉更有失事。是爾總防範不周。此案之盜。亦惟爾總是捕。至於偷竊或聞。爾眾互相覺察。嗣後地方。或有新生匪類。許即首報。審實編伍。凡一歲之內。是鄉強竊無聞。總伍及眾各賞賚有差。每朔望總伍率眾赴縣。唱點名卯。內中有患病不到。許伍長鄰甲具結存案。眾皆叩首曰。謹遵公命。甫月餘。東西二鄉土番中。以南皮滄州勾黨來首訊之。乃素同夥。不知其已改正當差。而猶來勾之使為盜也。鴻隱其所供。乃僅以面生可疑之人。關本州縣取收管回覆。而私以其事告之。使知為備。其所首土番。賞給制錢二千文。小米二石。使其利所賞而踊躍擒盜。自是外盜不敢入境。而土番懼其報仇。亦不敢越境。為非實內外交制之道也。後鴻因朔望點卯。環跪盈庭。乃自慮曰。此輩豈皆格心嚮化者乎。亦恃吾法以禁之耳。苟點卯之後。聚而不出。設有意外。將奈何。乃四門各置一簿。命四鄉土番。各從其門出入。凡出入于其姓名下註明。至晚有入無出。則于城稽查重究。然亦無有違犯者。行未期年。四方甯謐。頗覺有效。乃深悔郯城之徒斃多命。而未早計及于此也。然而刑胥捕役。以盜為奇貨。以地方為產業。若盜為土番。役何生息之有。地方安靜無事。役何得財之有。正恐胥役欺官。以此法適所以長盜姦而廢之。則吾末如之何矣。

隴盜議

蔣薰

隴外弭盜之法。保甲汛兵二者而已。然昔有實利。而今為虛名。其名存而利失者。必先除其弊。繼酌其宜。終重其賞。自無不可收之效。保甲之弊。一在失統馭。保不能馭甲。甲不能馭戶。平時渙散。猝難指使。其弊離。一在苦查核。令委尉查。民苦紅錢。尉率役查。民苦酒食。政以賄行。莫得休息。其弊擾。一在疏防禦。聚族而居。不防要路。不禦險隘。聞警喧逐。致盜兔脫。其弊亂。汛兵之弊。一在慮單弱。分守汛地。無過一二營丁。使地近村堡。猶可聲援。若荒僻曠野。何以相敵。其弊孤。一在輕行糧。凡輪汛之兵。風餐露宿。不能加厚餉食。與在伍等。致汛兵以為苦差。因而騷派里甲。潤索薪米。其弊貧。一在廢墩臺。州縣怠弛。所在墩臺。上無茅舍。下無牆圍。何以安兵瞭賊。必至借寓民居。誰為伏路。其弊虛。以職愚見。務使巨室富家為保長。少年義勇為甲長。則勢望足以服人。膂力足以克敵。而又嚴飭印捕各官。需索有禁。使所屬要路險隘去處。建一土樓。令保甲長量人數撥班守夜。設梆鑼器械以堵禦。每月造守夜冊。報縣捕。稽勤惰。有抗不遵者。懲以法。則保甲之酌其宜也。至於營兵防汛。宜著該管將領。親歷地方。配勘村堡荒野。兵多者十人。少者三四人。相隔數十里。統以千百總一人。厚其行糧。備其弓矢火藥馬匹等項。責令州縣修葺墩臺。視兵多寡以為大小。不得寓民居。索薪米。晝夜有備。而解餉行旅。可以無患。則防汛之酌其宜也。每歲四季。知州縣無失事。或失事而盜犯全獲。以至逃人逃兵。私茶私馬。有能緝拏者。具文報憲。迨年終。將印捕官暨該管將領註功。若記錄例。後有小過。許其退銷功次。而印捕將領。自行給賞保甲長千百總防兵諸人。不妨破格鼓舞。則重賞之在力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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