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赤珠打了老将军的马,供出了张文凯。韦忠找到张家,见他家家境贫寒,便罚小文凯去州府内打扫十几日的院落。
这小文凯满心不服,一肚子牢骚。一日文凯耷拉着脑袋走在街上,突然听见前方有人叫他:“小雷子,原来你在这里啊!”
文凯定眼一望,前面过来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乌密秀发、鹰眼高鼻、一身棕色的皮肤加上那土色布衣,更显得来者十分的健硕。原来是他同在冷长青那里进学的小伙伴——杨珂(字:蒙洵)。
小蒙洵是个孩子王,最喜仗义生事。特别镇上的孩子被外乡人欺负,他都爱出头寻短。见文凯几日没去进学,又听说他被韦忠责罚,几日来,四下找他,不成想在街上遇到。
“听说你把万将军的马给打啦?”杨珂想细问
“怎么是我打的呢?明明是那胖妞做的,关我什么事!”文凯反驳道
“那人家怎么找到你了?”
“我那日和蓝碧、赤珠在那里看热闹,看到那老将军威风,我随口就说那将军不知道在战场上摔下来过多少次了,就是现在把他从马上咂下来,他也肯定无事!我当时说笑话呢!那胖妞信以为真,她就真砸了,这能怪我吗?”
“那你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们还不是仗势欺人。特别是那老将军的孙子,仗着自己是将军之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还把蓝碧给打了!”
“他竟然打蓝碧?”
这下杨珂火了,暗思:‘蓝碧竟给那外乡的小子欺负,这还了得,这小子简直不把我们这边的人放在心上。’文凯见他火上心来,挑拨道:“那小子,不知道有多张狂呢!几次在州府内遇到他,他连瞧都不瞧我一眼!”
杨珂点头道:“嗯!我下次倒要给这个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小子鼎几天在家陪着韦家两个兄弟念书,着实觉得没劲。一日上午,竟趁韦家家丁和先生不在,跟自己两兄弟说了声‘要去方便’,便一个人从韦府偷跑了出来。正巧这日长青偶得风寒,生病在家,便让自己的小学子们休息一日,小蒙洵便也带着一帮野孩子在街上闲逛。
突然一个小伙伴拉了拉杨珂的衣角说:“看!那不是小雷子说的,万老将军的小孙子吗?”
看到小子鼎一个人站在泥人摊子前看热闹,两边都没大人跟从,小蒙洵忙把跟随他的众伙伴拉到一个胡同口,几个孩子窃窃议论。
小万霄慢悠悠的在街上晃荡,见镇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可当他经过一个巷子口时,突然飞来一块横石,正中他的脖子。
“哎哟!”
他回头往巷子里一看,一个小男孩正站在巷子口对着他冷笑。随后那孩子又拿起一块石头朝他扔去。扔下第二块后,扭头就跑。
“你别跑!”
小子鼎怒火中烧,跟着追了上去。他横穿过巷子,却发现到了另一条街上。正当他四下寻找那孩子身影之际,又飞来一块横石,转头一看,刚才那个小男孩又站在街边一个商铺的石阶上,朝他扔石头。这下小子鼎气坏了。那小孩撩下手中的石块转身又跑,小子鼎赶忙又追了过去,不一会儿这两人你追我赶的跑出了镇,跑到了镇北的一座青山下。
那跑在前面的小孩突然在山边的一个转弯处跑不见了。子鼎正在奇怪之际,山坡上竟走下来五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五个孩子手里都拿着石块。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拿石头咂我?”
那五个小孩见子鼎中计,又见周围没有一个大人经过,不由分说,拿起手中的石块就朝他砸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子鼎怒吼起来,一不做二不休,捡起他们扔在地上的石块就还咂了回去。两边对咂了一阵子,突然那五个人转身往山上跑去,小子鼎以为他们要逃,拿起石块,忙气喘嘘嘘跟着追上山来。而那几个孩子是越跑越远,渐往深山里去了。
小子鼎盯着前面一个穿黄色布衣的男娃子追,竟没注意脚下的路道,一个不小心,绊倒在地,爬起来想在追的时候,那孩子已跑远,不一会儿竟消失在丛林中。自已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定了定神再观察四周之时才发现大事不妙:这地方四面均是参天大树,一条正儿八经的路都没有。
这下他有点慌了,不知道该往那里走,只得凭着自己依稀的印象摸索着回去。
晌午的时分,可山里还是有些阴冷。这孩子跑了一身汗,感觉有点凉意。脚下松石散散,杂草丛生。他呵斥呵斥的小跑了起来,一个没留神。“哎呀!”一声,脚下竟踩了个空,掉到了一个陷阱里。还没他缓过神来,小腿脖子处突然感到被什么东西夹住了,痛的他就想在地上打滚。
原来这山上常有狼出没。山下的村民和山上道馆的道人们,便在狼常出没的地方设了陷阱,防止山上的野狼下山袭人。陷阱里还时常摆有套狼的夹子,狼掉到深阱里,被夹子夹住,那就只有等死的份。
现在狼没套住,却把小子鼎给套了进去。小子鼎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急的他坐在阱里哇哇大哭起来。
那日长青在家养病,齐夫人见外面天气好,便说今日是冷员外的生辰,想带蓝碧去东海道长的道馆里听慧石真人参道。
自蓝碧与赤碧顽劣,打伤了万老将军的马之后,长青就不许小蓝碧到镇上去玩,这一次齐夫人再三央求,他自己也思量着:‘去道馆参道,说不定也能洗洗这丫头的野气。’便应允了。
从道馆回来一路下山,蓝碧或踢着脚边的碎石,或采几朵样式新鲜的野花,不知不觉把齐夫人落在了后面。
“司玉,你慢一点,别跑远了!”齐夫人边走,边叫
“知道了!奶奶!你放心吧!”
蓝碧头也不回的说。突然看到一棵参天大树边的杂草堆子上竖起了一对兔耳朵,满心欢喜,悄悄走过去,却发现是一只怀了孕的黄毛兔子睡趴在那里。看见小兔子大肚子的样,蓝碧知道它快要生了,伸手轻轻摸摸它身上的毛。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忽然不知从那里传来了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她顺着声往山的另一边走,越走越远。看到前面有一个灌木丛。蓝碧心知灌木丛里最易埋陷阱,便小心挪步过去。
“谁?谁在那里?”
“救命啊!救救我!”
一个小男孩凄惨的叫声传了出来,惊了她一跳。蓝碧向前滚了一块小石头,确信几步之内没有陷阱埋子了,方走向前。来到阱边低头一看,一个身穿青色锦衣的男孩正端坐在阱底。这不是小子鼎吗?小蓝碧大吃了一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子鼎见是蓝碧,忙急着叫道;“蓝碧!快救救我!我坐在这里好半天了,我一个人在山里迷了路!”
看他那可怜惜惜的样子,蓝碧突然想起上次被他扯掉裤子的事,不由的嗤鼻说道:“活该!谁叫你上次扯我的裤子!我才不救你呢!”
“哎呀!蓝碧,你怎么还生我的气啊!”
小子鼎急的抽咽起来:“我都送你一支发钗了,你怎么还生气啊!”
“我娘说了,不要乱拿人家的东西,那发钗我还给你们韦家的人了!”
小子鼎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他哭着伸出一只手去摸脚上的阵痛,却摸出了半手的血。
“哎呀!你流血啦!”
蓝碧从未见过人身上流这么多血,吓的丢魂似的,丢下小子鼎转头就跑。
“蓝碧,你快救救我,救救我啊!”那小子急的大叫起来。
齐夫人正焦急的四下寻找蓝碧:‘这荒山野林的,司玉跑那去了’
正当她快要急的跳脚,就见自己的小孙女惊惶失措的跑过来。刚想发火,就听见蓝碧大叫:“奶奶!奶奶!不好了,一个小孩子掉到阱里,被夹住了,好多血啊!”
“什么?你说什么?”齐夫人大惊,忙叫蓝碧不要慌,慢慢说
“奶奶!一个小孩子掉到陷阱里了,被阱里的夹子夹住了,他流了好多血!”
“哎呀!在那里啊?怎么回事啊!”
蓝碧忙拉着齐夫人去那阱边看:“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孩子怎么会掉到阱里的啊?”见到双眼哭肿的小子鼎,齐夫人惊叫了起来。
“奶奶!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坐在这里好半天了,都没有人来救我!”小子鼎又呜咽的哭了起来。
“哎呀!好孩子,别哭,我这就去找人救你,你是那家的啊!”
“他是韦府万将军家的!”蓝碧忙在一边答话道
一听到韦府万将军,齐夫人心中‘咯噔’一下,想到了月秋。她忽然有起身一走了之的想法,可这念头刚一闪而过,就听见自己的小孙女在一边叫道:“奶奶!他流了好多血0
血!她低头一看,那孩子手上半手的鲜血,就好像看到了那天月秋跳楼后,那一地的鲜血。
“奶奶!你怎么了,你快想想办法啊!”蓝碧在一边推搡着她说
“奶奶!你救救我吧!”
小子鼎哭的稀里哗啦的脸,让她心头一酸:“蓝碧,你认识去道馆的路吧!”
“恩!我认识!”
“你赶快去那里找道馆的慧石道长,让他快点找人过来救这孩子,顺便叫他带上药膏子。奶奶跑不动了,你跑的快,你快去!”蓝碧扭头就跑
“别往草堆里跑,小心也着了阱0
“我知道了!奶奶!往大石头多的地方去!”蓝碧边跑边叫
听到说找人救他,小子鼎方觉得松了口气,不怎么哭了。
“孩子,你坐在那里别动!奶奶陪你说会儿话!你是怎么掉到这阱里的!”小子鼎这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边,但他不认得那几个孩子,不知道他们是谁。
等了一会儿,蓝碧便领着慧石道长及三四个小道士拿着绳子、棍棒、还有绵纱布,药膏子飞跑下山来。
一个小道士‘嗖’的一下跳到阱底,仔细看了看小子鼎的腿后说道:“还好!没伤到骨头!”
剩下的小道士就顺手把绳子放了下去,阱底的小道士把套狼的夹子撬开后,背着小子鼎攀了绳子上来,把他放坐在地上,给他上药。
“夫人,还望您能帮忙通知一下这孩子的家人,我们给他敷了药,接他到道馆里休息。您让他们家人到道馆里来找我们吧!”慧石道长嘱咐齐夫人
“有劳您费心了!”齐夫人还礼说道:“走吧!司玉!”
“蓝碧!你别走!你别走啊!”见蓝碧要走,两边一个人都不认识,小子鼎慌了神。给他敷药的小道士笑话他说:“你小子,怕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你骨头挺硬的,你不放这小丫头走,你家人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听了这话,这臭小子方稍宽了点心。
晌午过后,蓝碧下山,赤珠正准备要去韦府,齐夫人忙将此事告诉小赤珠,让她赶快通知万将军。此时,韦府上下已大乱,派了众多的家丁满大街的找那个皮娃子,都一无所获。急的韦忠和韦夫人满头大汗,惶惶不安。突然小赤珠跑来告诉他们说那臭小子正在东海道长的道馆里待着。两人方松了一口气,转而大怒。又听说他掉到阱里受了伤,忙吩咐几个家丁把那臭小子接下山来后,直接送到子雷那里,说让老将军好好收拾他一顿。
正是一乱方必,一乱起,已祸不消彼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