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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鸠占鹊巢

礼部尚书许敬宗是杭州新城人,是隋朝忠臣许善心的儿子。许善心被宇文化及杀害后,许敬宗投降了大唐,因为从小有些文采,当了个文学馆学士,后来一直升到礼部尚书。武昭仪得宠后,许敬宗乘势依附,心甘情愿地做了武氏的心腹。武氏阴谋得逞后,他又在朝中扬言:“老农民如果多收十斗麦子还要换个妻子,天子富有四海,废一个旧皇后,立一个新皇后,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李义府等人随声附和。李义府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见人就笑,城府却很深,人人都说他笑里藏刀。他本是东宫幕僚,高宗继位后,他才当上中书舍人。长孙无忌恨他奸诈,曾上奏弹劾,李义府探到消息,忙向许敬宗求救。许敬宗的外甥王德俭,一向有点小聪明,便教他暗中上奏,请高宗改立皇后。高宗看了奏折,龙颜大悦,当即赐他珠宝一斗并升任中书侍郎。两个人左推右拉,硬把一个武昭仪抬成了正宫,再加上李绩袖手旁观,于是促成了易后的大事。

高宗贬禇遂良为潭州都督。侍中韩瑗上疏替禇遂良申冤,说他忠心为国,是社稷重臣,不应该被贬。高宗不答应,韩瑗就接连上疏,用妲己、褒姒比武昭仪,以闻太师、比干比禇遂良,说得非常痛切。高宗却嫌忠言逆耳,一句也听不进去。永徽六年十月,高宗断然下诏,废皇后王氏为庶人,立武昭仪为皇后。武氏见阴谋得逞,干脆再进一招,把萧淑妃也推进套中,萧淑妃被降罪,和王皇后一同被废,打入冷宫。

李绩、于志宁奉旨成为册封皇后的礼官,恭恭敬敬地捧起了金玺绶带,呈献给武昭仪。武氏头戴金冠,身着盛装,好似天仙一般,由众侍女簇拥着,缓缓登上金殿,行过了受册大礼。高宗心花怒放,又为这个妖后开了一个特例,允许她乘车直达肃仪门。

从此,武氏开始参与政事。武氏没当上皇后前,有心参与朝政,还都要旁敲侧击,等皇后位置到手后,野心膨胀,就想与高宗争权,免不得作威作福,渐渐地骄横起来。高宗有所察觉,不免想起王皇后和萧淑妃的好处,就想去探望一下,但因为武氏对两人严加看管,不便亲自探问。一天,趁着武氏回娘家,高宗跑到冷宫探视,看到两人的惨状,不禁追悔莫及。

武氏回来后,马上就收到密报,气得武氏双眉倒竖,立即向高宗责问。高宗百般抵赖,不敢说实话。武氏心狠手辣,竟假传圣旨,将二人杖责百下,并且把她们手足截去,投进酒缸里。可怜二人失声哀号,被折磨了好多天才毕命。萧淑妃临死时,诅咒武氏道:“你这个妖妇,害我到这种地步!我死后投胎为猫,你就是老鼠,我一定时时咬着你的喉咙,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武氏将两人害死还不罢休,又胁迫高宗下诏,将她们的家人全部流放才了事。此后,武氏又怂恿高宗改年号,把“永徽”改为“显庆”。

许敬宗再次讨好武氏,上奏高宗道:“太子李忠出身低微,先前因为没有嫡传皇子才暂时立为太子,现在陛下已经有了嫡传皇子,应该趁这个机会修正名分,这才是两全其美。”太子李忠探听到许敬宗的话,知道自己太子的位置保不住,只好进宫请求辞位。高宗于是降李忠为梁王,立武氏之子李弘为太子,追赠武氏的父亲武士彟为司徒,赐爵周国公,谥号忠孝公,加封武氏的母亲杨氏为代国夫人。

禇遂良被贬潭州,正要就任,又奉诏调迁桂州,等到了桂州,又被贬为爱州刺史。侍中韩瑗、中书令来济,一同遭贬。韩瑗贬为振州刺史,来济贬为台州刺史。这都是许敬宗和李义府两人进的谗言,诬陷他们图谋不轨,所以一律降官。武氏还不满足,又授意许、李两人,一定要把长孙无忌等忠臣全都处死才解胸中闷气。许、李当然遵命,只因长孙无忌是高宗的亲舅舅,而且又是先帝的重臣,一时扳不倒他,不得不静心等待时机。

此后朝纲大乱,不久就发生了李义府贪色一案。原来,洛州妇人淳于氏犯了通奸罪,被押在狱中。李义府听说她很有姿色,就暗中吩咐大理丞毕正义偷偷把她放出来,纳为自己的妾。正卿段宝玄看不过去,密奏高宗。高宗派人复审此案。李义府怕毕正义如实招供,竟然威逼他自杀。高宗也明知是李义府所为,本来想再深究,偏偏武氏硬加阻拦,再加上毕正义已经死掉,只好作为悬案不再追究了。

这下子,惹恼了御史王义方。想要上奏弹劾,只因家里有老母亲,不免迟疑起来。于是对母亲说:“儿官居御史,却眼睁睁地看着奸臣枉法。如果不弹劾,就是不忠;可一旦弹劾无效,就会危及自身,令母亲大人忧虑,又是不孝。我该怎么办呢?”母亲正义凛然道:“我听说汉朝王陵的母亲,为了儿子的名声而自杀身亡,你如果能为国尽忠,我死而无憾!”王义方这才坦然上朝,当面上奏道:“李义府擅自杀害六品寺丞,是否应该治罪?”高宗没说话,王义方于是慷慨朗读奏章。谁知高宗听完,却说了句:“你这是侮辱大臣!”不一会儿,有旨传出,贬王义方为莱州司户。李义府逍遥法外,后来又升为中书令,兼检校御史大夫,与长孙无忌、许敬宗等人一起修订礼仪,依旧作威作福。

当时西突厥尚未平定,高宗派兵西征,领兵的是右屯卫大将军程知节。程知节杀入西突厥境内,正遇上歌逻禄处月率领番兵前来迎战。程知节迎头痛击,大破番兵,杀敌一千余人。继续进到鹰沙川,又被西突厥两万骑兵和其他部落的两万多番兵拦住去路。唐军先锋官苏定方一向骁勇,带着五百骑兵冲进敌阵,杀了个十进十出,杀得番兵番将四散奔逃,丢下的盔甲、牛马不计其数。苏定方得胜收兵,报告程知节,程知节赞不绝口。副总管王文度暗中妒忌,他向程知节进谗言道:“冒险进兵,只能侥幸一时,只有以守为攻才是上策。”程知节半信半疑,王文度又谎称接到高宗密旨,命令自己指挥各军,不得轻易进兵。程知节信为真言,一切听他调度。王文度下令收兵扎营,整天按兵不动,士气一天天低落,好多战马都瘦死了。苏定方心中郁闷,对程知节道:“我军奉命出师,不就是为了讨贼吗?现在死守不攻,士气低落,如果贼人趁机来攻,我们该如何应对?而且皇上既然任命您为大将军,怎么会让副总管暗中牵制呢?这件事恐怕有假,不如您捉住王文度,奏明皇上,看朝廷怎么定夺!”程知节不听,苏定方闷闷不乐地出去。

驻扎了一个多月,唐兵才进兵到怛笃城,番兵出城投降。王文度对程知节道:“这伙番兵等我们一回师,必定又要反叛,不如把他们都杀光,抢了钱财再回去。”苏定方进谏道:“杀投降的士兵,抢劫钱财,都是不仁不义的做法,那样自己就成了贼人,怎么称得上讨伐叛贼呢?”王文度不听,命令唐兵杀人劫财,程知节也管不住。唐兵全都参与了抢劫,只有苏定方秋毫无犯。等回到长安,王文度的阴谋被发觉,按假传圣旨罪当判死刑,他慌忙挨个贿赂主审官,这才减轻罪名。程知节也受到牵连被罢了官。只有苏定方功劳卓著,升任伊丽道行军总管。高宗命他率领燕然都护任雅相和副都护萧嗣业,统领回纥各部落的番兵,从北路再次讨伐西突厥。另外又派前朝降将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作为流沙道安抚大使,从南路招降西突厥部落。两路人马一剿一抚,分别出发。

西突厥沙钵罗可汗贺鲁集中全国兵力,带领十万大军前来迎战。番兵在曳咥河西岸列阵,绵延十多里。苏定方亲自担当先锋,只率领步兵一万人,加上回纥骑兵一万人与敌人对垒,他命令步兵在南面据守,准备接应。自己率领骑兵在北原列队,严阵以待。贺鲁见唐军不多,抢先进攻,先攻打步兵,冲了三次都败下阵来。苏定方见他士气衰落,当即带领骑兵出击,唐兵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番兵虽然人数是唐兵的好几倍,却大半是乌合之众,挡不住唐兵的铁骑冲击,顿时大乱。苏定方追杀三十多里,杀敌好几万人,到晚上才收兵。第二天早晨再战,西突厥部队多数投降,贺鲁带着残兵向西逃去。可巧天降大雪,平地积雪二尺多深,唐军有人请求等雪晴后再追赶,苏定方道:“敌人一定以为积雪太深,我军不会进攻,从而松懈下来。我军如果此时冒雪追赶,杀他个出其不意,一定会大获全胜。否则等他们跑远了,再想追就来不及了。”于是下令冒雪继续前进,沿途果然收降大批番兵。

唐兵来到双河堡,迎面又来了一支自己的队伍,为首的大将正是南路大使阿史那步真。阿史那步真从南路进兵,一路上敌人纷纷投降,几乎是兵不血刃,长驱直入,很快就和北路大军会师了。苏定方非常高兴。两军昼夜兼程,来到一座大山前。苏定方登高远望,见前面有一处猎场,番兵正在驱赶野兽,其中有一位趾高气扬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沙钵罗可汗贺鲁。苏定方高兴地说:“这回看你往哪跑。”说完便指挥大军杀了过去。贺鲁好像漏网之鱼、惊弓之鸟,一听到唐军的喊声拨马就逃。番兵也跟着四下逃窜,被唐军东劈西砍,杀敌不计其数。贺鲁逃走之后,萧嗣业带人去追。不久就得到萧嗣业的捷报,已经将贺鲁活捉,苏定方非常欣慰。

边塞平定之后,苏定方凯旋还朝,把俘虏贺鲁献给了高宗。贺鲁在囚车中曾对萧嗣业道:“先帝待我优厚,我却辜负了他,应该遭此报应。我听说中国杀犯人都在闹市,我对不起先帝,应该在先帝灵前伏法,还请将军代我启奏!”萧嗣业回京后,当即向高宗转告了贺鲁的话。高宗认为他可怜,就免了他的死罪。不久贺鲁病死,葬在颉利的墓旁边。除了贺鲁反叛之外,还有一个真珠叶护,因为没得到唐朝的册封,心里怨恨,也兴兵作乱,高宗派兴昔亡可汗率兵攻打,与真珠叶护在双河鏖战,真珠叶护兵败战死,西域从此全境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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