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起初很神秘,就好像一个鬼故事。好在,这些并不是事实……”西门看了一眼白方,“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个鬼怪故事的真正作者和意图吧。”
西门通就像他在电视节目中一样吊着大家的胃口,谁让他的职业就是故弄玄虚呢。
“游戏杀人,竟和现实中的情境一样,如果说这是本案最大的疑问,的确让人好笑,因为这几乎不能写在我们的供词上。如果听完这个故事,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西门看了一下刘海。
众人咽了口口水,屏息听他的下文。
西门通满意地看着大家大眼瞪小眼的表情,终于说道:“好了,现在让我从头讲述这个离奇的故事吧。
“从最开始,我见到刘海第一面,和你们白队的感觉一样,我的直觉认为他不是真凶。最早和白方谈到这个案子的时候,有一个细节我印象很深,就是罪犯没有把凶器藏起来,而是挂在了墙上。其实原因很简单,刘海并不知道那是凶器,因为他并不是凶手。
“而且,一个布下周密计划连续杀了三个人的凶手,绝对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被鬼吓到崩溃的人,有胆子制造出三条冤魂吗?刘海,决不具备如此的胆识和定力。从另外一个角度,也能推断出,真凶了解刘海的弱点——他很怕鬼。
“我想到刘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小时候身体很差,经常会做恶梦,睡得不踏实。后来父亲为我做过法事,做法事的人说我中了邪,还在我们那里摆过酒席,请了好多的人,还有来唱戏的。’当时应该场面不小,看来刘家一直就是一个比较迷信的家庭。
“嗯,这让我联想到刘言父母的职业。刘言的妈妈张萍儿就是一个唱戏的。一个小县城中会唱戏的人应该不多。会不会那个时候,张萍儿跟刘海家就已经产生了什么瓜葛呢?”西门引导大家注意重点。
“你的意思是说,刘海的爸爸早就认识张萍儿?”白方插嘴。
“这些只是我的推断,真正暴露了他的是那个电子邮件的号码。”
“[email protected]。”白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纪录。
“申请邮箱最讨厌的就是起个名字,凡是你想到的,像新浪这样的大网站,几乎都有人注册了,所以,你想有个特定的名字,就必须在后面加一个数字。”
“一般人都会习惯性地输入跟自己有关的数字,因为易于记忆。像刘畅这样的网络老手,也习惯性地犯了这个错误,输入了他的出生年代。我问过刘海,刘言是不是和他一样大,刘海当时说‘是的,我们都属虎’,那么刘海应该和刘言一样,都是一九七四年出生的,显然,死去的刘言没有机会上网申请信箱,因为二十多年前,电脑对国人来说还是传奇。于是,我推想,刘言可能还有个哥哥,但是户籍档案中并没有记录。只凭一九七二这四个数字,有点靠不住。但我总觉得我有这样的假设,并不是单单因为那四个数字,好像还有其他的东西在引导着我,于是我开始回想刘海说的每一句话,突然,我找到了最初给我这个假设的供词!”
“哪一句?”白方忍不住问。
“你记不记得刘海刚见到‘鬼魂’的时候说过一句话‘那个时候咱俩经常换衣服穿,你老说我的衣服好看,说你家穷,你连一件自己的衣服都没有’?”
“纪录上有,也就是这样,让绑匪绑错了对象,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什么是‘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有’?自己的衣服……”西门走动着,好像回到了他苦苦思考那时候,“难道刘言不穿衣服吗?不是的,他的意思应该是说他的衣服都是别人穿小的、剩下的,加上刘海第一眼就认定‘鬼魂’就是刘言,这说明什么?什么人和刘言长得很像,而且比他大两岁?我推断,他应该有个哥哥。”
“嗯,这样推断,也只能有这一种可能。”白方附和道。
“刘言是个要强的孩子,所以他从来不让刘海知道他的身世,也不愿提起他的家人,我想这是和他父亲的自杀有关。这么可怜的一个孩子,就因为穿上了刘海的衣服,才惹来杀身之祸。
“我记得我问刘海,这个游戏和其他的游戏有什么不同,他说:‘很粗糙,游戏里面还有些乱码。原因是刘海的中文操作系统对三种字体不识别产生的,他们分别是日文、韩文、繁体中文。这让我意识到,做这个游戏的人,可能使用的是这几种版本的操作系统或者软件制作的,是哪一种呢?和凶器日本刀联系起来就不难猜了。后来你们警方调查了刘言父亲的死,是因为刘言家和在日本的叔叔关系不错,甚至有信件的联系,这点小事足以让那时候的人注意了。那么粉碎‘四人帮’以后,刘畅能去哪里呢?有没有可能这个亲戚来到中国,找到了这个当年的遗孤?”西门虽然是在反问,实际上他不需要答案。
刘畅没有回答,只是冷笑。
白方问:“刘畅既然是已经观察好了目标的作息规律,才撰写的游戏攻略,好让刘海的游戏过程和现实吻合,可是为什么他先写了两篇,三天后才送去第三部分?”
“很明显,前两个被害人都是单身,一起住在公司,而最后的那个陈世有老婆,行动不好掌握。这就是刘畅的高明之处,他很谨慎,到确定要动手的时候,才写下了第三部份的游戏攻略。”
说完这些,西门好像才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他缓了一缓,看着刘海说:“下面让我来解答大家心中的疑问,就是刘畅是怎么装神弄鬼,让刘海坚信自己撞鬼了的。
“为了营造一个鬼故事的开始,为了让刘海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不安,或者说,他要让刘海将来回想起他,以为他是深夜造访的鬼,他下了不少的工夫。首先,他每次去找刘海,必定在包里装上一袋冰块,每次他走之前,都要去厕所用冰块冰手,走的时候,他会刻意地和刘海握手告别,加深这种冰冷的印象。然而,最后一次,没有和刘海握手是因为,他觉得大事已成,而刘海依然蒙在鼓里,于是他放松地和刘海畅谈到很晚,想必,那时候冰块早就成温水了,所以他匆匆地走了,没有像往常一样握手。”
不光是刘海,在场除了刘畅,都认同地点点头。
“光有个冰凉的手,还是远远不够的,他还化了妆,苍白的脸,鲜红的嘴唇,都是化妆品的效果。我在电视台工作,这个当然见过很多,有一次演播关于吸血鬼的节目,扮演吸血鬼的演员就是这个装扮。记得第二次我让刘海形容这个鬼魂的时候,刘海有这样一段话:‘脸色很白,几乎没有血色,嘴唇很红,像要滴血,衣服很整齐,只是有点多了,另外,身上有种特殊的香味。’那应该就是他涂抹的化妆品的香味,夏天,如果穿得太厚,那么化妆品的味道会随着汗液散发出来。另外,刘海给他的饮料,他从不沾口,那是怕留下口红印,被刘海识破伪装吧。”
刘畅并不去接纳刘海的目光,他只是默默地听西门说话,好像这是个故事,他是局外人。
“对了。”白方想到,“你怎么一下就叫出了刘畅的名字?我当时真是意外。我后来检查了他的身份证,上面是李畅。”
“很简单,也是撞运气,他说他叫李畅,我突然想到刘言的“言”
字和李畅的“畅”字,连起来是一个成语,符合那个时代人们要说话的心态。”
“畅所欲言。”白方点点头。
“没错,这次是凭直觉和运气而已。”
“其实让人最担心的是,你写的那几个日文,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它们可以让刘畅抬头?而且料定他在场?万一他不抬头呢?或者很多人都抬头呢?”一个年轻的警员问道。
“うえのきかん,意思是‘上面危险’!我算定了,刘畅是这个故事的总导演和主演,他不可能不来看这精彩的最后一幕,于是,我料定他一定会出现在现场。况且在这样的人群中,他是安全的。刘畅精通日文,离开会场的时候,看到这几个日本字,他自然地会注意看一下,阅读是带有强迫性的,你所熟知的语言只要进入你的视野,你就会自然地阅读,无法拒绝。这是人的正常反应。当然我不能排除人群中也有人懂日文,所以才冒险让刘海去现场认人。其实我还是很担心的,因为对手是个很聪明的人,我怕他多心,所以我才等人都到会场的时候去贴纸条,是因为,我担心刘畅进场的时候看见了,那就不灵了,现在想起来的确还是有点冒险。”西门通叹了一口气,“刘畅,你如此才智,真是可惜了。”
刘畅冷笑道:“也许是天意让我遇到你,我无话可说。我不认为我做的是对的,但是,我决不后悔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