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年正月十六日。
车队、仪队、马队、侍卫队……浩浩荡荡的停在宫门前。
太后、乾隆、皇后、令妃、永琪、小燕子、紫薇、尔康、晴儿、箫剑、福伦和众多随行的宫女太监们,正在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宫女嬷嬷太监们还在奔前奔后的为自家主子递上箱笼物品。送行的文武百官,列队在白玉桥上,等着送行。太后嫔妃们,这个掉了钗环,那个掉了帕子,场面又是热闹,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太后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下上了一辆车,晴儿跟在后面。
箫剑、尔康、永琪都上了马,箫剑忍不住回头看晴儿。晴儿和箫剑四目一接,就闪神了。
容嬷嬷扶着皇后,上了另一辆车。
乾隆也在众人簇拥下,准备上车。上车前,他忽然站住,想了想说:
“朕先陪老佛爷坐车,坐一段再换车吧!来!”他嚷着,“小燕子!紫薇,你们两个也来,陪着朕和老佛爷!”
小燕子和紫薇刚刚上了另一辆车,听到乾隆的呼唤,急忙下车,奔向前面。
“来了!来了!”两位格格不住口的应着。
小燕子猛然站住,摸摸自己的腰和口袋,忽然掉头就往宫门里面跑,对紫薇喊:
“糟糕!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我回去拿!”
“不要拿了,大家都在等我们了!”紫薇急呼。
小燕子早已像箭一般的冲进宫里去了。
永琪和尔康在马背上,看得一惊。
“五阿哥,这怎么办?总不能让皇上等她吧!”尔康着急的问。这些年,尔康在皇室众人面前,都喊永琪五阿哥,私下里,才直呼名字。永琪的地位,越来越尊贵,他们两个感情再好,宫里的礼数,还是不能不顾。
“我去把她追回来!”
永琪翻身落马,也像箭一般的追去了。
小燕子冲进了卧室,一阵翻箱倒柜,永琪跟着冲了进来。明月彩霞看得发呆。
“忘了什么?不要拿了!快走!”永琪去拉小燕子。
“不行!不行!一定要拿!这东西太重要了,我放在哪儿了?”小燕子拼命找,衣服帕子被她拉了一地。
“格格在找什么?我们也来找!”明月和彩霞也急急帮忙,大家翻箱倒柜。
小燕子找到了自己的鞭子,急忙缠在腰间。
“鞭子啊?这也值得回来拿!”
“不是鞭子,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她忽然喜悦的大喊,“找到了!找到了!”她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来,原来是乾隆给她的那块免死金牌!她一把抓起金牌,扬起眉毛说:“皇阿玛给我的免死金牌!这一路,会不会掉脑袋,谁都不知道,还是带着比较好!”说着,就把金牌揣进怀里。
“哎哟!小燕子……”永琪惊出一身冷汗,“我早晚会被你吓死,到时候连免死金牌都救不了!皇阿玛、老佛爷都在那儿等,你居然在找这个!”
“呸呸呸!出发第一天,要说吉祥话,懂不懂?”小燕子连声呸着,拉着永琪,脚不沾地的奔回队伍。
站在广场上送行的文武百官,妃嫔太监宫女们人人侧目。车上、马上、所有的人早已各就各位。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永琪和小燕子直冲过来。
太后和乾隆从车窗伸头往外看。太后不住的摇头,问乾隆:
“皇帝,你瞧,这小燕子改好了吗?我看她一点都没变!这宫廷礼仪,她到底懂不懂?哪有让长辈在这儿等她的道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总要给她时间嘛!”乾隆尽管摇头叹气,语气还是纵容宠爱的。
小燕子终于奔到车子前面,众宫女在外面推,许多手在里面拉,小燕子跳上车,一面喘着气,一面对太后乾隆打躬作揖带请安:
“皇阿玛,老佛爷!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好了!赶快坐定吧!”
小燕子挤到紫薇和晴儿的中间坐下。
紫薇拍着胸口,晴儿摇着头,小燕子讪讪的笑。
永琪回到前面,飞身上马。箫剑对他摇摇头,眼里带着无奈的笑意,这个妹妹,真亏永琪受得了她!尔康策马,前前后后的巡视,再看向乾隆。乾隆举手示意。
尔康见一切就位,就快马上前,对永琪说道:
“五阿哥!可以出发了!”
永琪举手,大声说道:
“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前动了起来。
大殿前,文武百官全部躬身,朗声高呼:
“奴才恭送皇上老佛爷,一路平安!”
无数的太监宫女妃嫔们,全部跪了下去,惊天动地的喊着:
“皇上一路吉祥!老佛爷一路吉祥!各位娘娘一路吉祥!各位阿哥格格一路吉祥……”
就在这“一路吉祥”声中,马蹄声、车轮声、脚步声响起,仪队、车队、马队、卫队,浩浩荡荡的前进。
旗海飘扬,马蹄杂沓,车轮辘辘,脚步匆匆乾隆的队伍绵延不断,煞是壮观。出了城,郊外那扑鼻的青草味和泥土味,就给大家带来一阵清新的感觉。还是正月,大地还没从隆冬中复苏,景致有些萧索。但是,许多青草已经挣扎着想冒出头来,枯黄的大地上,散播着东一片西一片的早绿。给“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唐诗,写下最清楚的批注。太后看着窗外,不禁高兴起来:
“出了城,空气闻起来都不一样了!”
“老佛爷不知道,今年出门比较早,如果是三月出来,到处都闻到花香呢!”紫薇笑着说,想起上次和乾隆“微服出巡”的经过。
晴儿不住伸头往车子外面看,箫剑骑马在外,也不住回头往里看。不知不觉,箫剑的马,就傍着乾隆的马车而行。紫薇和小燕子发现这个,两人互视一眼,就赶快换位子,把晴儿换到窗边去。
“不要这样子,我坐那边就好!”晴儿紧张的低声说。
晴儿要躲,小燕子拼命推,三个姑娘推来推去。
“晴儿,你今天怎么啦?坐立不安的?”太后奇怪的问。
“回老佛爷,是……小燕子……”晴儿哼哼着。
“小燕子,你又怎么了?”乾隆奇怪的问。
“我……我……”小燕子笑着,“我们在看,有没有蜜蜂蝴蝶。”
“我记得,你们有一首歌……”乾隆想了起来,“什么蝴蝶儿忙,蜜蜂也忙的,唱来听听!”乾隆说道。
三个姑娘彼此互看,开始唱歌。
车外,尔康、永琪、箫剑听到车内的歌声,依稀回到往日,不禁相视而笑。但是,箫剑的笑容带着苦涩。尔康就催马过去,和他并行。
“你跟晴儿谈出结论了吗?这次南巡,如果有机会,要不要行动?”尔康低问。
箫剑沮丧的摇摇头:
“晴儿不肯,她那个人,心地太善良,责任感太重。从小受着宫里的教育,传统的道德观早把她牢牢的锁住了!她不像紫薇也不像小燕子,她是一个囚犯,是她自己的囚犯,除非她愿意挣脱枷锁,否则,永远不能自由!”
尔康点头,对于晴儿,他是深深了解的。箫剑说得不错,晴儿是自己的囚犯!他暗中叹息,不行!他不能坐视晴儿老死在皇宫里,除非晴儿获得幸福,他和紫薇才会没有遗憾。
三位格格的歌声清脆悠扬,传进了皇后和容嬷嬷的车里。皇后看看窗外,听着歌声,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这是自己吗?往日种种,还在心底烧灼着。
“容嬷嬷,我不是在做梦吧?”她轻声问。
“皇后娘娘,咱们早晚一炷香,总算感动了菩萨。您不是做梦,奴才给您贺喜了!多少年的等待,等到了今天,又可以和皇上一起出门!奴才会每天为皇上烧香,为娘娘烧香……还为那两位格格烧香!”
“容嬷嬷,你知道吗?”皇后诚心诚意的说,“我已经一点也不为自己着想,我只想着皇上!但愿皇上一路平平安安,福体健康,精神愉快,为老百姓多做一些事,成为众望所归的好皇上!至于我和十二阿哥,我都不在意了!”
容嬷嬷含泪,感动而了解的拍着皇后的手,拼命点头。
“奴才懂!奴才都懂!”
皇后不再是以前的皇后,她重生了。容嬷嬷跟着她,也重生了。
乾隆南巡,主要是从运河直下江南。但是,水路与水路之间,都要车车马马来接。这一路,实在是劳师动众。队伍所经之地,地方官都会带着百姓,夹道欢呼。
这天,队伍进入了山东境内,马车外的景致有些荒凉。大队人马正在前进,就看到一队马队,举着旗帜,迎面而来。身先士卒的官员,身穿正二品官服,长得人高马大,带着武士,飞马迎来。
“前面是什么人?”福伦赶紧喊,伸手让乾隆的队伍停下。来人带着官兵和武士,全部滚鞍落马,匍匐于地。
“卑职山东巡抚方式舟迎驾来迟!”官员谦卑的朗声说道。
“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山东境内了。方巡抚,请起!我带你参见皇上!”尔康说。
尔康就带着方式舟到了乾隆面前。方式舟行礼如仪:
“卑职方式舟参见皇上,参见老佛爷,接驾来迟,罪该万死!”
“起来!起来!”乾隆心情良好的说,“刚刚才入境,你们就到了,怎么还说‘来迟’呢?不迟不迟,你带路!咱们赶快上路吧!”
“喳!奴才遵命!”
方式舟起身,上马,带着精锐武士们前行。
整个队伍跟着方式舟的队伍前进。
队伍进人小村庄,只见百姓们衣着光鲜,匍匐于地,夹道欢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阿哥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乾隆向百姓挥手,百姓更是欢呼雷动。
蓦然间,在百姓群中,有一个中年人,冲出人群,对着乾隆的车子,飞奔而来。他手里高举一份奏折,是个长长的纸卷,没命的大喊:
“皇上!请明察秋毫……为老百姓作主啊……皇上……”
永琪、尔康、福伦、箫剑全部大惊。永琪大吼:
“什么人?快保护皇上!”
四人赶紧策马过来,保护着乾隆的马车。
同时,方式舟一声大喝:
“居然敢拦皇上的路,杀了他!”
方式舟的手下,几个身手不凡的武士就飞身而起,直扑拦路人。
尔康急忙阻止,大喊:
“慢着!不能杀……”
永琪也大喊:
“审问清楚,再杀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武士们已经捉住了拦路人,拦路人凄厉的喊着。
“皇上!百姓苦……百姓苦……百姓苦苦苦……”
只见一个武士,干净利落的手起刀落,“喀嚓”一声,拦路人的脑袋已经滚落在地。
随着鲜血的四溅,百姓们发出惊呼。乾隆的车队,也人人震惊。太后惊呼,皇后惊呼,令妃惊呼,小燕子惊呼……晴儿急忙把太后抱进怀里,吓得脸色发白。紫薇蒙住脸不敢看。
乾隆骤然变色。
小燕子再也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的鞭子,就从车窗里飞了出去,喊着:
“大胆!老佛爷在此,你们居然敢在老佛爷面前杀人!”小燕子一面喊着,一面拔出腰间的鞭子,一鞭’打向那个武士。武士大惊之下,仓促应战,舞着长剑还击。这样一来,永琪真是怒不可遏,大叫:
“好呀,你敢和格格动手!”
永琪一剑劈了过去,其他几个武士仓促应战。
箫剑一看不对,方式舟的武士,居然敢和阿哥格格动手,岂不是反了?而且他们个个身手不凡!擒贼要擒王,他拔剑在手,直奔方式舟。岂料,方式舟的武士,把他围在中间,竟然和他也打了起来。刹那间,大家已经打成一团。
这样一场混乱,惊得乾隆目瞪口呆。
地上,风吹着那张奏折,一路卷走。
一个方式舟的武士,迅速冲上前去,弯腰去捡那张奏折。尔康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忽然长剑出手,直射向那张奏折,把奏折钉在地上。武士大惊,慌忙站起身子:
“额驸大人!奴才正要给皇上呈上去!”
“不用了!我来!”
尔康飞驰过去,拾起长剑和奏折。
这时,箫剑一番猛攻,把武士们纷纷打退,一剑直指方式舟的咽喉:
“方大人!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看看清楚,你的手下,在和谁动手?”
方式舟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对武士们大喊:
“怎么敢跟五阿哥和还珠格格动手,你们疯了吗?不要脑袋了?停止!停止!”
武士们长剑乒乒乓乓落了一地,全部跪倒在地,齐声大喊:
“五阿哥饶命!还珠格格饶命!”
方式舟扑奔乾隆面前,一跪落地,颤声说道:
“奴才罪该万死!没有调教好手下,他们经验不够,这是第一次接驾,生怕皇上有闪失,全心要护驾……奴才杀了他们,给万岁爷压惊……”
乾隆恼怒的大声说:
“还要杀人吗?还没杀够?”
“是是是!”方式舟磕头如捣蒜,想想不对,赶紧改口,“不是不是不是!奴才不杀人……奴才不敢了!万岁爷息怒!”乾隆皱皱眉头,十分不悦:
“起来!不要再吓到老佛爷!”
“是是是是是是……”
尔康已经拾起那张奏折,策马过来,把奏折递给乾隆:“皇阿玛!奏折在这儿!不管那个人是什么来路,为这张奏折已经送了命!看看奏折,说不定真有冤屈呢!”
乾隆接过奏折,方式舟忍不住抬头看。
晴儿、紫薇、太后和车外的福伦、尔康、小燕子、永琪、箫剑等人,也都围过来看。乾隆打开奏折。不料,奏折竟是一张白纸,什么字都没有。
“一张白纸?”乾隆瞪大眼睛。
“啊?一张白纸!”大家都惊奇不已。
方式舟赶紧奏道:
“启禀皇上!奏折显然是假,皇上这次南巡,路线早就拟定,如果有人存心不良,拦路喊冤再下手,是最可能的办法,卑职不能不防!”
乾隆看看方式舟,看看跪了一地的武士和老百姓,想到竟有刺客,心里一寒,游兴全消,黯然的说:
“大家不要跪了,继续向前走吧!”
方式舟和众武士急忙谢恩起身。方式舟一个手势,老百姓又夹道欢呼起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各位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乾隆不动声色,把那张奏折收进了衣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