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老爷,您就是替这两个贱坯子操碎了心,她们也不会领情的!捡来的儿女是喂不熟的狗,就算您对她们掏心掏肺,她们也只会还您一副狼心狗肺!”
这声音,柳清竹再熟悉不过。看到一双绣着金凤的红鞋停在自己面前,柳清竹忙恭敬地福身:“母亲。”
柳夫人“哼”了一声,继续向柳尚书道:“她们在国公府风光的时候对你不理不睬,现在被人家一纸休书撵出家门了,又想起自己还有个‘父亲’了!依我说呐,直接打发她们到下房里做个粗使丫头,也算是对得起她们了!”
柳尚书似乎有些不忍,长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柳夫人按他坐下,一边替他捏着肩膀,一边柔声道:“老爷,我知道您心善,可是心善也要有个限度不是?您从那种鬼地方把这俩小贱人弄出来,让她们过了几年千金小姐的日子,也算对得起她们了!混到如今这样的下场,那是她们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别人!说起来,咱们尚书府还是被她们连累了呢!咱们不把她们卖到醉月楼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话不能这么说。”柳尚书有些犹豫,但柳清竹悲哀地发现,他的语气明显已经有些动心的意思了。
柳夫人见有戏,忙继续道:“您想想啊,结亲以前,国公爷对咱们虽说不算亲近,可也还算温和有礼吧?可是现在呢?恨不得离咱们越远越好了吧?要不是这奴才在国公府不敬公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照我说,咱们府里如今弄到这个地步,说不定就是这个贱人招来的晦气!”
柳尚书显然被这番话触动了心肠,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迟疑着道:“也不必做得这么绝……”
鹊儿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抱着婉蓁向柳夫人躬身笑道:“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小姐今儿只是忽然想家,这才特地带婉儿回来看一眼罢了,谁说我们是被休弃回来的?”
柳夫人的脸上霎时变得色彩绚烂起来。
柳尚书长吁了一口气,喜形于色道:“我就说,我柳庭训的女儿,怎么会这么不中用!你这丫头,有话不好好说,要吓死我和你母亲这两个老东西吗?”
柳清竹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才发觉自己眼眶之中早已经一滴泪水也没有了。
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滋味。她向尴尬的柳夫人瞥了一眼,淡淡地道:“父亲恕罪。今日确实是女儿回来得冒昧了。只因前儿柳平家嫂子到国公府去,说起家中现在有些艰难,女儿真真是如坐针毡,恨不能立刻插翅飞来才好。无奈当日我正病着,有心无力。今日身上刚好了些,我就没跟我们爷说,自作主张地回来了。说起来咱们尚书府与国公府本是一家,那天柳平家嫂子说的话,我回去得空向公爹提一提就是了。”
“如此甚好,好闺女,咱们家可就靠你了!”柳尚书喜得直搓手,原本有些蜡黄的老脸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话已说尽,柳清竹恨不得立刻拔腿便走。不料柳尚书一时高兴,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早已惊醒了鹊儿怀中的孩子。
小姑娘迷惑地四下张望了一圈,忽然看见柳尚书,立刻欢喜地伸出了两条胖嘟嘟的小胳膊:“外公,抱抱。”
柳尚书眼睛一亮,忙伸手将那小粉团接了过来,大笑道:“还是我的婉儿乖!快给外公看看,是不是又重了?”
这原本十分熟悉的一幕,在此时的柳清竹看来却觉得十分刺眼。她装作漫不经心地笑着向女儿伸出手来:“婉儿别闹,累着了外公看我不打你!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家去吧,你昨儿不是说想见爷爷了吗?”
柳尚书听见这话心中一喜,忙要将婉蓁递回,柳夫人却忽然伸出一条手臂来拦在中间,向柳清竹笑道:“听说国公府这一阵子忙得厉害,你又病着,哪里还搁得住孩子闹腾?我和你父亲恰好得闲,不如先将婉儿放在这里,等你身子好了,再和潜儿一起来接她回去就是。”
柳清竹脸色微变,却见父亲已经敏捷地将抱着婉蓁的手臂收了回去:“还是你母亲想得周到!既如此,就这样定了吧。我叫小三子他们送你回去,顺便把婉儿的乳母和贴身丫头也带过来,免得婉儿在这边住不惯。”
柳清竹强笑道:“母亲美意,女儿感激不尽,只是婉儿年幼,夜间又不肯安稳睡,住在这里实在不方便……”
柳夫人亲昵地拉起她的手笑道:“自家骨肉,有什么不方便的?还怕我们亏待了你的女儿不成?你若是不肯,就是嫌我们尚书府寒酸,不配安置你家这金尊玉贵的宝贝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