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沈平安不想和谁提及第三十次被行刺的事情,不过奉命暗中保护沈平安的月姐姐很尽职的把消息传回了沈家。
这不,安公子才将飘雪扛进平时招待宾客的听雨小筑没一会儿,平时就是吃饭都让人送到房间的沈家主人沈尚毅便面色铁寒的闯到了听雨小筑,幸好沈平安坐在小筑外的台阶上,否则提刀而来的老王爷肯定会冲进把屋里那个还在昏睡的美人儿结果了。
沈平安急忙拦住老爷子的去路,老爷子让开二字还没有出口,紧随其后赶来的是安公子的母亲李诗珊,完全不在乎有些凌乱的头发。
姿色不减当年的李诗珊一脸担忧,不过看到儿子没有一点事情后,也松了一口气,不过马上也跟着面色冰冷,怒气冲冲的说道:“齐国的余孽?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深知生母脾性的沈平安暗叹月姐姐是不是也太尽职了?强笑道:“娘,我这不是没事吗?”
李诗珊仿佛没有听到,面色冰寒得狠辣对老爷子说道:“爹,一定要查的清清楚楚,顺藤摸瓜,安儿可是我们沈家的独苗,任何潜在危险必须全部抹杀,我到要看看还有哪些人还没放弃,”
果然不愧是修罗将军的儿媳妇啊,这份狠辣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他很久没动这么大的火了,虎声阵阵的说道:“老夫不理世事多年,还真有人以为沈家好欺负?平安,你让开,什么事情都可以由着你,唯独这种事不行。”
李诗珊自然推波助澜让沈平安让开,说万万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沈平安一阵头大,不知该怎么平息爷爷和母亲的怒火。
就在安公子头大如麻的时候,一名家仆推着沈定西来到了听雨小筑,还没进小筑,沈定西就把老子和嫂子的话全部听到了。
看到三叔出现,沈平安脸上顿时喜上眉梢,笑道。
“三叔。”
沈尚毅和李诗珊听了转头看向着沈定西,眼中的意思是你拿主意。
作为沈家的第一智者,很多重大的事情都是沈定西拿主意,而且每次都处理得非常好,显然这次也是一样。
沈定西理了理盖在大腿上的貂皮,不急不躁,仿佛早就想好了法子,开口缓缓说道:“再有一年平安便及冠,我们不能照看他一辈子,不能帮他决定所有的事情,总要让他学会处理,我也相信他能处理得好,所以,爹,嫂嫂,我们该放手让平安去处理自己的事情,甚至是整个沈家的事情。”
沈尚毅和李诗珊都一愣,随后沈尚毅又转头目不转睛的看了孙子一会儿,跟着把刀塞进孙子手里,然后才绕过沈平安走向屋里。
沈定西对沈平安点头笑了笑,然后让家仆推着自己回房,小筑里的人是生是死,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沈平安将手中的刀递给管家后,急忙也跟着走进了房间。
才走进房间,就看到老爷子甩手一个耳光打在飘雪嫩白的脸上。
飘雪不见苏醒,老爷子也没有打第二个耳光,让人直接把飘雪泼醒。
家仆将就桌上的酒水倒了一杯,然后看也不看沈平安,直接泼到了飘雪脸上。
阵阵凉意让飘雪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她马上就清醒了过来,然后便看到怒气冲冲的老爷子和面色阴寒的李诗珊。
她缓缓坐起来,没有任何激烈的举动,视死如归地凄然道:“我自知难逃一次,一刀给我个痛快或者千刀万剐,我都受着,只求安公子照顾好小泥鳅。”
李诗珊冷笑一声,道:“不受着你还能怎么样?至于你说的小泥鳅是那条狗吧?主人这么坏心眼,狗也好不到哪里去,待会儿我就让人剁了它裹成肉丸子喂鱼。”
飘雪听了身体一阵摇晃,然后抬起头用祈求的眼光看着沈平安,还未开口说话,李诗珊便疾步上前,跟着就是一个耳光,厉声骂道:“好一个狐媚子,现在还在扮可怜?安儿,你可不要上当了。”
沈平安又一阵苦笑,他没有替飘雪求情,因为越求情,飘雪只会死的越快,沉声道:“爷爷,娘,我只想问一句话,三叔刚才说的话可作数?如果不作数,我马上离开这里。”
李诗珊心中一慌,转身说道:“儿啊,我们是为了你好啊,这世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比你的命还重要?”
沈平安不语,目不转睛的看着老爷子,老爷子想了一会儿后,转头看着已经面露绝望的飘雪,问道:“既然定西说话了,那你的生死交由平安决定,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和谁在联络。”
飘雪大概猜到了沈老爷子想做什么,既然杀不了她,那么顺藤摸瓜把跟她有关系的人杀绝还是可以的,抿嘴倔强道:“杀了我吧,让我死在小泥鳅前面。”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杀气腾腾沉声道:“不就是姓赵吗?齐国姓赵的杀不完,我就去刨你们的祖坟,把尸骨挖出来爆晒,然后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等你们自投罗网,要是还不出来,就把你们列祖列宗挫骨扬灰,如果那时候你们还不出来,就可以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了,活的像条狗一样,不,比狗都还不如,毕竟那时你们是连祖宗都不要的人!”
此话如道门摄魂咒一样将飘雪的三魂七魄从体内抽出,整个人都呆滞了,不过很快飘雪就反应了过来,她颤声道:“你这个屠夫!你不得好死!”
沈尚毅转身就走,讥讽笑道:“很多人都说老夫不得好死,不过老夫现在都活得很好。”
沈家的主人离开了,李诗珊也不好再发作什么,她狠狠的瞪了飘雪一眼,然后担忧的看了儿子一眼,心中打下主意后急忙走出房间。
沈平安最后去关上房门,他当然没有离开,看着已经六神无主神色呆滞的飘雪。
安公子仰头自嘲一笑,越笑越大声,飘雪回过神看着有些癫狂的沈平安,她知道,他在笑自己。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笑了很久,足足一刻,也许是笑累了,笑的没有力气了,沈平安有些颓废地走到床前,然后靠着榻身体缓缓的滑下去跌坐在地上,他边上就是呆呆看着他的飘雪。
片刻后,沈平安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这次,我真的洒脱不起来了,我该叫你赵姑娘还是飘雪呢?今天,真的好多都变了。”
“小时候,我哭过几次,想得到的东西就可以很快得到,那时我对娘说我很伤心,娘对我说那不叫伤心,叫任性,我就问娘什么是伤心,娘说等我长大了就会伤心,但是她不希望我长大,说长大就太多太多的烦恼。不过很多事情只能是希望,就像人总有一天会长大。”
沉默片刻后,沈平安徐徐说道。
“飘雪,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飘雪迟迟不动。
沈平安慢慢站起来,走到一面墙壁负手而立,闭眼轻声沙哑说道:“今天我没有遇到什么齐国余孽,今天忘乡居四大花魁之一的飘雪姑娘离开了齐天城,我再也找不到她,也很快忘了她,也许一天,我只记得锁骨上有一个月牙胎记的小女孩,我只能称她为月牙儿。”
飘雪缓缓转过身,施礼后转身慢慢走向房门,打开房门时,门外已经站了一个泪流满面衣着华丽的美丽女子,她看到飘雪后也没有擦去脸上的泪痕,淡漠道:“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会以刘楚王朝明珠公主的身份赐你一死,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平安眼前。”
飘雪惨然一笑,有些事情的结果早就看到了,就像不久前沈平安还带明珠来听她抚琴时三人的结果就已经诞生了。
她微微一笑,一身优雅,才走几步,沈平安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三春看又尽,身世一飘萍,这个名字,不好。”
飘雪身形一震,随之眼泪再次涌出来,假装轻松地步履愈加的沉重。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我叫赵飘萍,他却还是那么的相信我,那么放心的在我那里睡觉,平安,对不起,这是你我的宿命。
赵飘萍走了。
明珠公主走进了听雨小筑,她看着沈平安的背影,即便是个背影,她也看到了他在伤心,她轻轻地走过去,轻轻地从后面抱住他。
“平安,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