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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土耳其软糖

“那你是谁?”女王又问,“你是一个剃掉了胡子、长得过高的矮人吗?”

“不,陛下,”爱德蒙说,“我从来没有留过胡子,因为我还是个男孩。”

“一个男孩!”她说,“你的意思是你是亚当的儿子?”

爱德蒙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他被问得莫名其妙,一点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看你就像个傻瓜,不管你是什么,”女王说,“立即回答我的问题,我可没耐性,你是不是人类?”

“是的,女王陛下。”爱德蒙说。

“那么,你是如何进入我的领土的?”

“女王陛下,我是从一个衣橱进来的。”

“衣橱?这是什么意思?”

“我打开了一扇门,然后就发现自己站在这里了。”爱德蒙说。

“哈哈!”女王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扇门,一扇来自人类世界的门!我倒也听说过这样的事。这可能会毁掉我的一切。不过,还好只有他一个人类,而且他也很好对付。”她一边说,一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爱德蒙的脸,眼睛里放着光。与此同时,她举起了手中的魔杖。爱德蒙知道,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但他似乎无法动弹。正当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这个女人又改变了想法。

“我可怜的孩子,”她说话的语调变得完全不同了,“你看上去冻坏了!过来和我到雪橇上坐会儿,我给你裹上我的披风,我们俩好好谈谈。”

爱德蒙从心底里不喜欢这种安排,但他又不敢违抗,只好踏上了雪橇,并坐在她的脚旁。她将毛皮披风的一角披在他身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或许你想喝点热饮吧?”女王问,“喜欢吗?”

“好的,女王陛下。”爱德蒙说,他的牙齿在不停打战。

女王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很小的瓶子,看上去像是铜做的。然后,她伸出手臂,从瓶里倒出一滴液体滴在雪橇旁边的雪地上。爱德蒙看到,这滴液体落地前,发出了像宝石一样的光芒,但它一碰到雪,就发出了咝咝的声响。霎时,一个镶嵌着宝石的杯子就出现了,杯子里盛满了饮料,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矮人立即端起杯子,将它递给爱德蒙,同时向他鞠了一躬,脸上却露出了不太友好的笑容。爱德蒙喝了一口热饮后,感觉舒服多了。这是他从没尝过的饮料,非常甜,泡沫很多,还有奶油的味道。他喝下之后,感觉从头一直暖到了脚趾。

“亚当的儿子,喝饮料的时候不吃点儿什么吗?”女王马上说,“你最喜欢吃什么?”

“土耳其软糖,女王陛下。”爱德蒙说。

于是,女王又从瓶子里倒出一滴液体滴到雪地上,地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圆盒子,用绿丝带扎着。把它一打开,里面装着好几块美味的土耳其软糖。每一块都又甜又软,爱德蒙从未吃过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他现在觉得非常暖和,也十分舒服。

当他吃糖的时候,女王不断地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刚开始,爱德蒙竭力让自己记住,吃东西的时候讲话是不礼貌的。但没过多久他就忘得一干二净,只顾着狼吞虎咽。他吃得越多,就越是想吃,一点儿也没在意女王为什么会问他那么多问题。最后他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了她: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而且他的妹妹已经来过纳尼亚,并在这里遇见了一个羊怪。除了他们兄妹四人之外,没有人知道纳尼亚。女王听说他们有兄妹四人后,似乎特别感兴趣,不断地追问:“你确定你们只有四个人吗?两个亚当的儿子和两个夏娃的女儿,不多也不少?”爱德蒙嘴里塞满了软糖,一遍遍地回应:“是的,我已经说过了。”他都忘记称她“女王陛下”了,但她似乎并不在乎。

最后,土耳其软糖全被吃完了,爱德蒙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空盒子,希望女王再问他一声是不是还想吃。女王很可能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因为,即使爱德蒙没有说出口,她也知道,这土耳其软糖已被施了魔法,任何尝过这糖的人,都会想吃更多,只要可以,他们就不会住口,一直吃到被撑死为止。女王并没有给他更多的糖,只是说:“亚当的儿子,我多么想见一见你的兄弟姐妹啊!你可以把他们带过来让我看看吗?”

“我会试试的。”爱德蒙说,眼睛依然盯着那个空盒子。

“如果你再来的话——当然要把他们一起带来——这样我会给你更多的土耳其软糖。但现在不能给你了,因为这种魔法只能使用一次。当然,如果在我家里,情况就不一样了。”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你家吧?”爱德蒙问道。当他刚坐上雪橇时,他还有些害怕,担心自己会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然后永远都回不来了。但现在,他已忘记了这种恐惧。

“我家可是个非常舒适的地方。”女王说,“我肯定你会喜欢的,那里有几间房是专门用来放土耳其软糖的。而且,我没有孩子,我很想领养一个漂亮的男孩做王子。我会给他戴上黄金王冠,让他整天都可以吃土耳其软糖。而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帅气的年轻人。我想,如果哪天你把你的兄弟姐妹都带来,我就会让你当王子。”

“为什么现在不去呢?”爱德蒙说,他脸色变得通红,嘴和手指上面都黏糊糊的。不管女王怎样夸奖他,他看起来既不聪明也不漂亮。

“哦,如果我现在就把你带过去,”她说,“我将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兄弟姐妹了。可我很想见见他们。你会成为王子,以后还要做国王,但你还必须要有侍臣和贵族。我会封你的哥哥为公爵,封你的姐姐和妹妹为女公爵。”

“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德蒙说,“但不管怎样,我随时都可以把他们带过来。”

“啊,一旦你到了我家,”女王说,“你可能就会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就会只顾着在那里享受,而不想再去接他们了。不!你现在必须回到你自己的国家去,过几天把他们一起带过来,不和他们一起来是不行的。”

“可是我连回去的路都不认识了。”爱德蒙恳求说。

“这容易。”女王回答,“你看见那盏路灯了吗?”她用手中的魔杖指了指,爱德蒙转过身去,看见了露茜碰见羊怪时的那根灯柱。“一直往前走,过了那根灯柱,你就能找到通往人类世界的路了。嗯,现在你朝另外一条路看看,”说着,她指着相反的方向问,“顺着树梢的上头看去,你看到那两座小山了吗?”

“看到了。”爱德蒙回答。

“嗯,我的家就在两座小山中间。所以,你下次来的时候,只要找到灯柱,朝着那两座小山的方向,穿过这座森林,就可以到达我的家了。但你必须记住,你得带着你的兄弟姐妹一起来。如果你一个人来,我会很生气的。”

“我将尽我所能。”爱德蒙回答说。

“嗯,顺便说一句,”女王说,“你不必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们。我们都必须严守秘密,这会更有趣,是不是?等他们来了后,给他们一个大惊喜。你只要把他们带到那两座小山之间——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男孩很容易想出一个借口——当你到了我家之后,只需要说一声,‘让我们看看谁住在这儿’或类似的话就行了。我相信,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如果你的妹妹见过一个羊怪,她或许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坏话。她可能怕到我这儿来。羊怪总是喜欢乱说话,你知道的,而现在……”

“请您,请您,”爱德蒙插嘴问道,“再给我一块土耳其软糖,让我在回家的路上吃,好吗?”

“不,不,”女王大笑着说,“你必须等到下一次了。”她一边说,一边示意小矮人继续赶路。当雪橇开动之后,女王朝爱德蒙挥手喊道:“下一次,下一次。不要忘记,过几天就到我家来。”

正当爱德蒙凝视着远去的雪橇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转过头来,看见露茜正从树林的另一个方向朝他走过来。

“噢,爱德蒙!”她大声喊道,“你也进来了!这是不是个好玩的地方?”

“是呀!”爱德蒙说,“原来你说的事是真的,那真的是个魔法衣橱。我必须得向你道歉,可是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了?我一直在到处找你呢。”

“要是我知道你也进来了,我一定会等你的。”露茜说。她那么高兴,一点儿也没注意到爱德蒙说话时是多么急躁,他的脸色是多么红,多么奇怪。“我和亲爱的羊怪图姆纳斯先生一起吃午餐。他平安无事,上次他把我放走了,白女巫并没有对他怎么样。他说这件事女巫还不知道,他大概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白女巫?”爱德蒙问,“她是谁?”

“她是个十分可怕的女巫。”露茜说,“她自称纳尼亚的女王,尽管她根本没有权力做女王。所有的羊怪、水神、树神、小矮人和各种动物,凡是心肠好的,都非常讨厌她。她可以把人变成石头,还会做出各种各样可怕的事来。她施了一种魔法,使得纳尼亚一直都是冬天,但却始终过不了圣诞节。她手持魔杖,头戴王冠,坐在驯鹿拉的雪橇上。”

爱德蒙因为吃了太多的糖,已经感觉不舒服了,当他听到自己和一个危险的女巫做了朋友后,就更不舒服了。虽然如此,他还是想再尝尝土耳其软糖。

“是谁告诉你关于白女巫的这些事?”他问。

“羊怪图姆纳斯先生。”露茜说。

“你不要总是相信羊怪的话。”爱德蒙说,表现出一副比露茜更加了解羊怪的样子。

“是谁这样说的?”露茜问。

“大家都知道,”爱德蒙说,“随便你问问哪一个都行。但是,站在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回家吧。”

“好吧,我们走吧。”露茜说,“哦,爱德蒙,我很高兴你也进来了。我们两人都到过纳尼亚,其他人一定会相信我们了。这该多有趣呀!”

但是爱德蒙却暗自认为,承认纳尼亚的存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有趣的,倒是对露茜来说挺有趣。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不得不在大家面前承认露茜是对的。他敢肯定,其他人一定会站在羊怪和别的动物那一边,而他站在女巫这一边。如果大家都知道了纳尼亚,那他就真的有口难辩,也无法保守他的秘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好远。忽然,他们发现周围已不再是树枝,而是衣服了。不一会儿,两人都已站在摆放着衣橱的空屋里了。

“我得说,”露茜说,“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爱德蒙,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很好。”爱德蒙说,但这并不是真话,实际上他感觉很难受,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惨白的了。

“那么咱们走吧,”露茜说,“我们去找他们,我们有许多话要告诉他们!如果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纳尼亚,我们该经历一场多么精彩的冒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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