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的女佣快要辞职了。”雅各在客厅门关上后说,此时希丽亚正搀扶着发抖的贝拉下楼。
等到房门关紧,贝拉惊恐的碎碎念消失后我才敢开口。“我希望她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这话听着冷漠,但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发生,而且每次都让我们很难堪。贝拉是我们唯一的女佣,很能吃苦耐劳。我深知她的好处,所以我一点也不想充当她的角色。“好女佣实在太难找了,尤其是那些不害怕灵异现象的。”又或是我们担负得起的。
“你去过克拉肯威尔的北伦敦家政学院吗?”他把相框放回壁炉上,依旧站在那儿。“他们训练合适的孤儿学做各种家务,等到他们十六岁左右就帮他们找寻雇主。我们很多佣人都是从那儿雇的。”
“我们?”
“鬼魂啊。”我的表情现在一定很怪,因为他轻轻哼了一声,他肯定是想笑。“开个玩笑。”他嘴唇都没动一下。“我是指我家。我死前所在的家。”
“哦。”我吞了下口水。这么说,他来自一个富有的家庭,还请得起多个佣人。我很想多了解了解他,但似乎时机不对。现在谈及他的死亡显然也不合时宜,虽然我也不确定那个合适的时机是否存在。这感觉有些像探听别人的私事。
另外,眼前有个亟需解决的问题——为什么当他站在客厅里,把手肘搁在壁炉上时,他看起来就像是这栋房子的主人?或许是他那套休闲服让人误以为他就是家中的一分子。又或者是他那种强烈的存在感。我想,即使我把眼睛闭上,我也能感应到他的位置。这是鬼魂一个了不起的本领。“你说的指派给我是什么意思?被谁指派的,还有是为了什么?”
“被管理者指派的——”
“管理者?”
“管理等待区以及冥界大门的长官。他们必须确保每个亡灵正确无误地到达属于他们的区域,同时也要维持等待区的秩序。”听起来还真有效率,甚至比我们的政府部门做得还要好。众人皆知,政府只会制造诡异的条文和堆积如山的文书。“这些事你从未问过你召唤的那些鬼魂吗?”
“当然有。”我说,伸手拿起我桌旁的茶壶,“每次都问。”我往茶杯里倒了些茶,“干嘛不问?”
“你没问过,是吧?”
我盯着茶杯,叹了口气。“也不算。我不确定我想知道那么多。我的意思是,我知道等待区,也知道鬼魂是多么需要摆脱所有与现世有关的负面情绪,这样他们才能穿越,但是……除此之外,我不想再知道什么了。”
“你是说在你死前不想知道这么多。”
我点了点头。我庆幸自己来日方长。
我顺着杯沿瞄向雅各,却发现他正死死地盯着我,我顿时觉得浑身火辣辣的。我脸红了,抿了一口茶,又壮胆看回去。这次他把目光移到茶具上了。我想应该给他倒一杯茶,可既然他无需解渴,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或许我也该出于礼貌给他一杯。我不太了解鬼魂造访时应有的礼节。
不可否认,他非常英俊。我越看越喜欢他的外貌。他的五官单独来看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他湛蓝的双眼——但组合在一起就变得格外出众。他死了可真遗憾。而且他还出生于一个富有的家庭——希丽亚肯定会为这样的资源被浪费掉而大失所望!要知道,这世上合格绅士的数量比屠夫一只手上的手指还少,而且还缺头少尾的。也许这不尽然是种浪费。雅各或许有一位在世的亲属或朋友想要我们帮忙联系呢。也许是与希丽亚年纪相仿的人呢!
“所以这些管理者,”我说,“他们为什么要派你来?因为与巴纳比·威加姆有关吗?如果是与他有关,我必须解释一下,他不想回到等待区完全是他个人的决定。我们已经试着劝说他了——”
“与威加姆毫无关系。”他的目光从茶盘中移开,又回我身上。他目光炙热,犹如一条欲焰,拉着我,让我坠入他的蓝色双眸中,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然后我脸红了,所幸我肤色较黑,掩盖住了。我讨厌成为关注的焦点,所以有时我觉得做一个灵媒很难。我们的名声越大,人们的侧视和闲话就越多。但我从未被人像现在这样注视过。
“无论威加姆想要留在人间纠缠他的妻子,还是要回到等待区,这完全取决于他。”他终于打破了沉默,“管理者允许鬼魂自己做决定。不,艾米莉,你做的事要严重得多。”
“噢。”我肚子一沉。我把茶杯放在大腿上,希望沙发能把我吞进去。“你是说……那个可怕的阴影,是吗?”
他点点头。“那个阴影是只变形魔。”
“什么!”茶杯差点从我腿上滑下,我急忙用手扶住它。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我,等着我更多的问题。我心中有无数问题,可最终只是小声说了一句:“我很抱歉。”
他没有说“你的确该抱歉”或者“你真是个蠢女孩”之类的。他只说了一句“我知道”。那低沉的声音似乎是从他胸膛深处发出的。
“那是什么东西?变形魔会做什么?”
“它第一次进入现世时是没有固定形状的。它第一反应是要生存,确保自己安全,直至它积累了足够的力量。一旦拥有了力量,它就能完全变成某个人或某种东西。”他顿了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面色严峻。“之后,他需要进食。”
他没有直视我,所以我猜想进食肯定不像在市场买条鱼吃那么简单。它会吃掉它能杀的所有东西。老鼠,狗。还有人。
我清了清嗓子。“它被召唤出来完全是意外。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希丽亚最好感谢我替她背了黑锅。我们用新护身符放出恶魔这件事完全是她的错,但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雅各。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尽管我们不总是声气相投,但毕竟相依为命,也就是说,即使面前有只温顺的狮子,我也不会把她推进狮穴之中。我必须先查明雅各的事,还有管理者要她为自己的愚蠢付出怎样的代价。毕竟我比希丽亚更了解灵异事件。
“告诉我这事是怎么发生的。”他说着在我身旁坐了下来。他并未坐到沙发的另一边,而是离我非常近,我向右动一丁点就能碰到他。我警铃大作,但不敢直视他。“我想知道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怎么说的,还有用什么东西召唤出了它。”
我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取来希丽亚提包中的护身符。我再次坐下时,我确保自己坐回了原位,而不是一英寸以外的距离。我想离雅各再近些,但我不敢,尽管希丽亚永远不会知道这些,因为她根本看不见他。
“一个小贩把它给了我姐姐。”
“给?她不是买的吗?”
“显然不是。”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护身符的尖角。
“那个女人说,如果我们需要解决某件事,只要重复念咒三次就可以了。”
他的手停了下来。“什么咒语?”
“我们也不明白咒语的意思。”
“但你们还是念了出来?”
我咬住下唇,耸了耸肩。
“真该死,艾米莉,你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吗?”他站起身来,走到壁炉那儿又走了回来。这个距离他仅用两步就走完了。“变形魔非常危险。他们在夜间出没,寻觅食物。而且,它们找寻的可不是馅饼或煮熟的马铃薯那类东西,是活生生的人!”
我咽下一口冒到喉咙的苦水,“哦天啊。”我低声说道。我用手压住自己的腹部不让它涌上来,但没有用。它继续在我身体里翻江倒海。我们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他突然停止了踱步,对我眨眨眼。“抱歉,”他柔声说,“我不该说得那么详细。”他在我面前蹲下,想要触摸我那紧按腹部的手,却在快碰到时缩了回去。“你还好吗?你脸色很苍白。”
“考虑到我的肤色,这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我挤出一丝笑容。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想让他安心,但他却马上站了起来。他眼间的温柔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冷漠则让我汗毛直竖。显然,他不想要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我在想他最后一次接触活人是什么时候。除非他绊倒了某位能看到鬼魂的人——所以就碰到了他——那应该是他死前的事。
“如果真是那个咒语释放了恶魔,”我说,“那倒也说明你们管理者把他们控制起来的那套制度不是那么傻帽。”我止不住话中的嘲讽,它们像叶片上的雨滴一样纷纷落下。他瞬间转变的态度把我搞糊涂了,我也只好拿出我的盾牌。我分不清他到底是敌是友。
“我想我们已经证明了那一点。”他说。
我白了他一眼。“他们应该制定一套更好的机制来控制那些恶魔。”
“不仅是念咒这么简单,释放恶魔必须在现世与等待区大门开启的时候,你的通灵会就是这样一个契机。”他举起护身符,“同时,也要触摸一件受诅咒之物。”
“诅咒?有人诅咒了它?”
他点点头。
“那就不该把护身符送人。”
“真聪明。”
再来一个白眼好像有些过分,但我还是给了他一个。
他回了我一个小小的微笑,让我惊慌失措。但那个笑容很快消失了,他又恢复到那副严肃的模样。“那个护身符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联系着恶魔和它的佩戴者。”他说。
他捏着护身符的皮带晃了晃之后放回我手中。“我们必须找到那个把护身符送给你姐姐的人。小贩什么时候回来?”
“周四之前不会回来。”
他挠了挠下巴。“真该死。”他扫了我一眼,低下头,“抱歉我不该这么说。”除了他低头的动作,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抱歉。他又摆出一贯的微笑,脸上没有一丝歉意,似乎对吓到我感到很有趣。可令我惊吓的并不是这件事。我在市场里听到了更糟糕的事。
“但你要明白,”他继续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小贩。”
“我们必须?”
“你是那个把恶魔放出的人,所以你必须为找回它而负起部分责任。”
我被气得怒发冲冠,咬紧嘴唇,拼命压制住自己告诉他真相的冲动。希丽亚真该好好谢谢我替她背黑锅。
恰好这时姐姐进来了,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似乎对房间里的紧张气氛毫无察觉,我都快紧张得不能呼吸了。
“那只鬼离开了吗?”她问我。
“没有。”
“可贝拉走了。收拾了她的行李,几乎是夺门而出。一句话也没说。”她把茶杯抬到嘴边,没喝就又放下了。“我根本不知道她竟这么胆小。下次我们要找个更胆大的。你手上还有我们之前用过的那张广告吗,小艾?我们不用再写一遍了。”
“刚才雅各推荐了一个克拉肯威尔那边的学校。那里的孩子在那儿学习家政手艺。”
希丽亚大口地喝完了她的茶。“亲爱的,单看贝拉做饭的水准,那根本算不上手艺。不过,我早上会去的。”她对着她父亲的相框点了点头,现在那照片又放回壁炉上了,“我知道你把父亲的照片放下来了。”她提高了嗓音,正如她每次与鬼魂说话一样。好像鬼魂的听力很差似的。她并不经常对着它们说话。她总是把通灵会上与鬼魂对话的环节交给我负责,所以客人常常朝我投来奇怪的目光。这样的话希丽亚就可以避免被人贴上“变态”的标签了。“你是否介意再把相框拿起来?这样我就知道你在哪里了。”她问他。
雅各交叉双臂放在胸前。“她要求可真多啊。”
我朝他走了两步,他伸手就能够到我。“虽然你轻得像团空气,但你还是我们家的客人,蒲福先生,我建议你最好像一位绅士那样,按照我姐姐说的去做。”我每说一个字他的眼睛就睁大一点。我站起来摆好架势,尽管我比他要矮得多,但我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你是不是忘了一位绅士应有的举止了?”
他现在僵直的样子不会比有人在他背上浇一盆冰水更甚了。
“只有让希丽亚知道你在哪里,这才礼貌。”我继续说,“既然你能看到她。”
他把交叉的双臂放了下来,点了点头。“有道理。”他绕着家具走向壁炉,把妈妈的照片拿了起来。“真庆幸我是只鬼,否则那些伤人的话真的会伤到我。”他对着相框说。
他那荒唐的幽默感瞬间让我怒火中烧。但我还是尽力保持微笑,否则我理论时的威力会减弱。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两个熟了很多嘛。”希丽亚说,仔细地看着我。她扬起一边眉毛,而我则摇了摇头。雅各对我毫不构成威胁。他需要我找出那个给我们护身符的小贩,还有那只恶魔。“你弄清他说的指派给你是什么意思了吗?”她继续问道。
我解释了我们释放恶魔的事,并强调是“我们”,边说边向她使眼色。现在我让雅各觉得我与希丽亚同样有错,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是故意误导他的,因为那样感觉很不光彩。
显然希丽亚不同意我的说法。“不,”她说着,把茶杯和茶托小心翼翼地放回桌面,“我不能让你背黑锅,小艾。买护身符的是我,把恶魔放出来的也是我。这件事跟艾米莉无关。”她对雅各说。
他把照片框放了下来,直视着我。“你很高尚啊,”他低声说,“现在,我该向你道歉。”
“不用麻烦了。”我简略地说。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然后鞠了一躬。“我之前表现得太不像样了,无论是作为一位绅士还是一位客人。”他轻声说道,嘴唇再未紧闭成一条线,“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他的道歉听起来很真诚。“我会请求管理者重新派一个鬼魂给你,可现在没有别人了。”
等待区不是有成千上万只鬼魂吗?有几个鬼魂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从未怀疑过他们。
是的,但很少有像我一样的。
你是说,有实体,或至少看起来有吗?
他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你说的实体,我就不能跟着你去你任何地方。你也知道大多数鬼魂都会局限在一个特定的地点。可我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那好极了。”我又把目光投向他。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其它鬼魂,他们大多身形模糊,边缘处若隐若现。而他看起来活灵活现。他也非常英俊,我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喉结。我想那感觉一定很光滑,柔软,就像黄油一样,但会很凉。我之前只摸过一个鬼魂,那是一个暖和的日子,可她摸起来仍是很凉。
“是吗,艾米莉。”希丽亚厉声说。
我把注意力从雅各身上移走。我努力忽视姐姐,但这很不容易,因为她已经被惹恼了。她无需开口。我们彼此深知对方正在想什么。这件事上,是我对雅各着迷了。我几乎能听到她正在问我为什么会对一只鬼魂着迷而不是活生生的圣路克教堂牧师的儿子。每个星期日的礼拜结束后他总想摸摸我的手或其他部位。
但她又怎么会懂呢?她看不见雅各。她不会被那双好似危险的漩涡般的眼睛深深吸引,也看不见那张古典帅气的面孔。但我可以看见,也被吸引了,即使理智告诉我,我简直是个傻瓜。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你会这样真实?”我问他。
他挥了挥手,耸起一边肩膀。“我只知道自己就是这样。”
我感觉事情不只是这么简单,但我不想鲁莽地去打听。还没到时候。
“所以你打算怎么把恶魔带回冥界?”希丽亚问。
“我们必须找出到底是谁想把恶魔放出来,还有为什么。”雅各说,“我们可以先从通灵会上的咒语入手。”
我把他的回答向希丽亚重复了一遍,于是她便开始念咒语。“我完全听不懂,”他说,“但我会问等待区里的魂灵的。也许他们中有人熟悉这种语言。”
“管理者不知道吗?”我问,“如果不懂,他们就不能用他们自己的咒语把恶魔再次召回去吗?”
“管理者没有逆转施向这个领域诅咒的能力。等待区的任何人都不能。只有现世的某个人在恶魔靠近时能这么做。”
我咽了咽口水,看向我手中的护身符。“这么一块便宜的珠宝居然带来了这么大麻烦。”
“你要随时带着这个护身符。念出逆转咒语的人必须戴着它。”
“我才应该是那个戴着护身符并且找到小贩的人。”希丽亚说,她扬起头,翘起下巴,好像如果我们不同意的话就要公然挑战我们。尽管她摆出了这样的姿态,但我知道她很害怕。超自然领域是我的专长,她不会像我一样,面对鬼魂泰然自若,而恶魔更是另一回事。她肯定对放出恶魔一事十分内疚,才胆敢提出要挽回这事。
“不可以。”雅各和我异口同声。
“你看不见雅各,也不能和他说话,”我说,“而我们需要他的带领。”
她垂下头来,点了点头。“好吧。”她看向雅各站着的地方,“它危险吗,这只恶魔?”她问道,声音轻不可闻。
“也没有那么严重。”我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在说谎。如果她认为这件事很危险,那么她肯定不会同意我参与其中,无论这件事有多么重要。我看了一眼雅各,但他不发一语,半垂着眼睑看着我。“不要担心,姐,我们会赶在出事前把它送回冥界的。”
希丽亚长盱一口,坐回沙发上,嘟哝道:“那就好。”“现在,”她对着雅各说,“告诉我,你说你被指派给我妹妹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找到恶魔前你一直都要在她身旁吗?你是不是在无形中与她绑在一起了?”
雅各依旧很平静。“告诉你姐姐不要担心,”他沉着地说,“我会是一位出色的绅士。”
我几乎要告诉他,他误解了姐姐的意思,她指的不是他会对我造成各种不便,但我不确定这个判断是否正确。我太了解希丽亚了,很有可能她说的就是那个意思。
她好像明白了我在想什么,补充道:“他可以保护你免受恶魔侵害吗——还有,不要试图说服我那东西是无害的,因为我知道它不是。不管怎样它是只恶魔。还有他能否保护你免受那个诅咒者的伤害吗?”她十指相扣放在膝盖上,指关节变得苍白。我轻轻地把手放在她手臂上。但那毫无作用——她依旧紧张得像根绷紧的绳子。
雅各花了好长时间去回答这个问题,而当他最后说出“我会尽力的”时,我也开始怀疑他是否能做到。他举起相框说:“我使用现实生活中的武器就像我抓住这玩意儿一样容易。但恐怕现在的武器对恶魔几乎没什么作用。他们只能被冥界锻造的刀杀死。很可惜,管理者没有权限拿到这样一把刀,所以我主张废除这种武器。”
我又捏住希丽亚的手臂。“他说是的。”我撒谎了,“姐姐,不要担心。他看起来很能干。”
她直直盯着那个被雅各拿着的相框,微微点了下头。“很好”,她声音非常疲倦,“你可以帮我妹妹一起找到这只恶魔,把它赶回冥界。但如果她发生了什么不测,”她咳了几声,想掩盖自己沙哑的声音,但我还是听到了,“我会找到一个人,让你的灵魂永远都无法超度。”
我张大了嘴看着她。我的姐姐在威胁一只鬼魂?真了不起。我喜欢她这样。
她松开了紧抓着沙发的拳头,拿起茶杯。“看起来,周四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总之,要等到小贩回来。后天。得到那时,蒲福先生。”她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摆摆手。
他看起来想要争辩什么,但仔细想了想还是把照片放回了壁炉上。“别担心,我自己能出去。”他向我们鞠了一躬,然后像气泡一样消失了。转瞬即逝。
我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像个淑女。“噢,希丽亚,我想我们这次真是自不量力了。”
她把我的茶杯递过来。“亲爱的,我们会打败这只恶魔的,别担心。”
可我指的根本不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