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的手随着她的尖叫猛地收回来,这下他的酒可谓是全醒了,他看着蜷缩成一团的舒宜,心里也是灼灼的疼,他不知道怎么劝慰她,忽然憎恨起自己来使劲的抓自己的头发。舒宜那嘤嘤的哭泣声音仿佛一把又一把的尖刀刺进他的心里,他挫败的蹲下去,双臂轻轻的换过舒宜嘴巴里温柔的哄慰:“舒宜,舒宜,对不起,对不起,我禽兽不如,我对不起你我该死……”
说着说着,夏桐也委屈起来,他从小到大在家中受尽了家人的宠爱,一帆风顺的过来也只是在舒宜这里碰过钉子,这也是被舒宜的眼泪逼上绝境,他的下巴放在舒宜的肩胛处,皱着眉头哽咽着说:“舒宜,我真是对不起你,我该死,如果不是我,如果……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原谅我,我说的是真的,我想照顾你,……对不起,对不起”到最后夏桐仿佛只会说这一句。
向来独立的舒宜,坚强的舒宜,冷漠的舒宜,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舒宜,此刻蹲在地上哭得象个无助的孩子。舒宜其实也不想哭,只是今天晚上她送了稿子心里有感触,下午又在国际会展中心见过承瑾,这十几年来的委屈便接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发泄出来。
静云送完陆镇,从楼下走上来,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情景,夏桐蹲在玄关口抱着舒宜慌乱的说着对不起,静云真是吓一跳。
她叫了一声:“夏桐,舒宜怎么拉?”说实话要看见舒宜哭,这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以静云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
夏桐抬起头来,静云才发现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里是通红通红的,墨黑的眼睛闪着无助的光芒,他见是静云才轻轻放开舒宜,站起来说:“静云,都是我不好……”
静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但是本能的,她觉得这应该是夏桐闯的祸,但是看他那一脸无辜无助的样子她也不忍心责备,只是对他低声吩咐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夏桐回头看看舒宜,再看看静云,无奈的点点头,离开。
静云轻轻关上门,把舒宜扶起来,带到沙发上去,然后又到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给她擦脸。
静云也不问她,也不安慰她,只是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也许这些年来舒宜真是受不了了,她接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哭着,足足哭了半个小时,静云才轻轻挽过她的肩膀搂着她安慰说:“舒宜,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但是夏桐是真心对你好,这些年来他在你身上到底费了多少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一个男人若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女人他怎么会平白的为你等上这么多年?其实我知道你从小就没有安全感,所以你拼命赚钱,但是你存那么多有钱又有什么用呢,它们能在你生病的时候给你端水送药,还是能在你脆弱孤独的时候给你一个依靠?你太固执了,你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幸福,你也固执的拒绝一切人给你幸福,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一切跟人分担呢?”
舒宜静静的伏在静云怀里,听她说完这一席话她没有回答,倒是收了泪,她眼泪一旦擦干就又恢复了一脸的平静,她推开静云装作没有听见静云的话强笑说:“我只是觉得累了,没事。”
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没入浴室,静云才在外面大声说:“舒宜,夏桐并不是不能帮你分担的人啊?”
舒宜在浴室里默不作声,所有人都知道夏桐对她有多好,但是很可惜,她知道自己跟他不可能,她放了一盆子水,把头狠狠的沉进水里,直到窒息才让抬起头来,这是她从小就喜欢的动作,把头狠狠的沉进水里,能沉多久是多久,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或许就这样窒息了也好,那么心就不会再疼,再累,再这么空。
夏桐是在大四那年认识的舒宜,当时舒宜在外贸学院念法语专业,方静云念的是表演,有一天静云拍完平面广告被几个人纠缠着回不来,悄悄打了电话给舒宜让她按照约定时间来接。当时舒宜和静云都在外面接拍广告,舒宜还好点只是为了生活,静云简直是只要有机会不管是什么公司都上,为了出名什么都不顾了,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出门难免会遇上一些纠葛,她们就彼此约定好互救方法。
舒宜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接静云的时候,酒吧里一些人正在灌静云酒,舒宜平静的走过去扶起静云对他们说:“抱歉,我朋友喝醉了,我来带她回去。”
这边都是学校里面一帮有名的玩主,不然以静云的功力也不至于那么快便被灌倒。这帮人平时虽然不干什么大坏事但是一般也不是这么容易就放人的,舒宜不但带不走静云,反而连自己都困在里头。迎头的夏桐最是恶劣,他端着一杯酒过来跟舒宜说:“你喝了这一杯酒呢,我就放过你!”
那满满一大啤酒杯不用喝,一闻就能闻出那浓烈的酒味来,恐怕度数低不了,舒宜静静的看着夏桐,夏桐挑挑眉毛挑衅的看着她:“怎么样,喝一杯就让你带走一个人,够意思吧?”
舒宜冷漠的看他一眼,抢过那杯酒猛地咕嘟几声灌下去,一旁那几个油嘴滑舌的人就拍掌吹口哨的起哄:“想不到原来是女中豪杰啊,真帅,我们忘了说,你喝赢了这一杯我们把夏桐输给你,夏桐怎么样,长得这么漂亮便宜你小子了!”
舒宜喝完那杯酒,把杯子重重的在桌子上一顿,抹一把嘴唇,也不理会一边的起哄拉着静云就要走。
殊不知夏桐为人最讨厌那种嗲声嗲气娇滴滴的女孩儿,偏喜欢舒宜这中个性的烈性的,他岂会这么容易就放她走。他眼珠一转,拦倒是不拦了,他跟着她一起走出去,一边走一边在他耳边说:“同学,交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夏桐,经管二班的。”
舒宜只是不理他,一个劲的往前走,她倒是很能忍。没想到夏桐被人这样不理不睬倒也不着恼跟着她从包厢一直走到楼下,到了大门口他才明白不管他如何三寸不烂之舌的纠缠,这女孩子说不理他就不会理会他的,不过长得漂亮又傲气的女孩正合他口味,他斜地里一脚插在她前面拦住她的去路说:“唉,再玩会吧,这么早就回学校多没意思。”
舒宜冷冷的望着他,命令道:“你让开!”
一边说一边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聚集起来开始注意起门口这一对纠纷。
夏桐挑了挑眉不动。
舒宜加重了声音:“你让不让开?”这一句已经带着一半的火气。
夏桐含着嘴唇眼珠一转,也看出身边有不少熟人,很多都是他们圈子里的人,大家都兴味盎然的看着他,他更加丢不起这个脸,干脆撒起无赖来:“要走,也容易,你把你电话号码,班级姓名告诉我,我就放你走。”
舒宜笑了笑,对他勾勾手指头说:“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夏桐当真把头凑上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一个巴掌,火辣辣的痛,但是更火辣辣的是他面子过不去。
他半眯着的眼睛要喷出火来,狠狠的扬起手,可是看了看一边旁观的人,他咬牙忍了忍,终于把手放下去,指着她的鼻尖威胁说:“你给我记着!”
记着就记着,舒宜还从没怕过什么东西,众目睽睽打了人家一耳光她居然还能镇定自若的把静云带出去。
回去以后,没多久舒宜的麻烦就上门来,她当然知道那是谁干的好事,大名鼎鼎的夏公子当真要调查到她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看起来这个胆大包天敢打夏桐的女孩儿也没多大能耐,身家背景不仅一般而且还父母双亡,好像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赚,有时间还在外头接拍点平面广告,旷点课。本来舒宜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不管是哪个系的,一旦进来外贸学院就肯定难逃他们那群“恶狼”的法眼,但是夏桐发现他居然是直到这时才知道她。再经过一些跟踪和打探之后,他知道为什么他们没发现这个人,他调查到舒宜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和爱好,上课就缩到门角落,其他的时间不是呆在寝室深居简出就是在图书馆,再不然就是出外拍点小广告。夏桐见过舒宜拍的广告,那种空洞的眼神冰冷的脸庞虽然跟个死人一样,但是其实也蛮有味道的比那个表演系之花方静云强多了,可她倒是不怎么红。很快当夏桐把舒宜固定拍广告的工作弄砸之后他知道了舒宜为什么不红了。那摄影师说本来给她推荐了,好几家影视公司的导演约她出去吃饭,但是不管是谁,名气多响,她从来都不应约,因此渐渐的他也就不再帮她引荐,那些导演们也对她失去了兴趣,这次居然还得罪了夏大公子,这个舒宜未免也太傲气了点。
夏桐轻轻一笑合上舒宜的写真集对那个摄影师说:“这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摄影师说:“我一定不会把夏公子拉下水,请放心。”
夏桐连连摆手说:“不不,你一定要告诉她是我干的!”
摄影师目瞪口呆,不知道舒宜到底跟他结了什么梁子,也只好答应了。
夏桐回到学校,见舒宜在学校的时间明显的增多起来,他拉开一个神秘的笑容,可等了几天舒宜还是没什么反应,没有他预期的火冒三丈来找他算账,更加没有痛心疾首的来向他道歉。
夏桐很疑惑。
他想了想,大概这份工作对舒宜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因此他又想出了一个招来。
他首先把她旷课的经历报告给校里,其实现在大学里这样旷课找兼职工作的人多得是,更何况舒宜只是偶尔旷课去拍拍广告,工作被夏桐弄砸了她便也没有去。但是夏桐的举报就不同了,他是当着院长在他家吃饭的时候不经意的说起这件事,举例说某某才大二就旷课去拍广告真是风气问题啊,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院长含笑接纳了。到了第二天由院里张出了大大的黄榜,红色的字体鲜艳夺目:严重警告处分。
静云从布告栏经过的时候看见那个警告都吓一大跳,她回来问她:“舒宜,你有没有看见布告栏,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舒宜低着头吃方便面,一边翻着书说:“看见了,不知道,管他呢,爱谁谁!”
静云明白舒宜的性子,想舒宜一不争入党,二也不争那点奖学金,也没再在意。
夏桐得意洋洋的等舒宜来找他算账,等了好几天没见舒宜有反应,他开始有点急,是不是她不知道这是他干的好事,于是再等了几天他就在路上堵住去打开水的她刁难说:“舒宜,你知不知道是谁到院长那儿告的密?”
舒宜白眼一闪,轻蔑又不屑的看着他吐出几个字:“无聊!”说完绕过他,拎着开水瓶继续去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