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想着便不再为王臣的事情不安。
房间里散发着古老陈木的气息,我想起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植物和人相处久了便拥有人的气质,它们渲染了人的性情,那样的植物属于非植物,是一种植物人。有灵性,有悟感。
我多年不接触植物,对植物的知性掌握甚少,对小动物也如此,以前读书总是一个人在街上行走,看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那时候感觉自己毫无知觉,想过要一只狗,一只不会叫的狗,晚上和它一起逛街。那个年龄,总是这么期望着奢侈的东西,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也总要细细花一段时间用幻想来满足拥有欲,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算孤单,只是走过来的时候去涌趟这些回忆才惊觉自己真的一直只是一个人。而狗,自然是没有要成,那时候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想要只是偶尔一刻被激发念头。而真正担当起来就会发觉自己没有那种力量。而那时候,我竟从没想过养一些植物。
我感觉真正适合养植物的女子不多,而男子更是稀奇。
我读过一些书,感觉与植物相关的女子有安妮宝贝和王菲。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每次我听到他们相关的消息,我都能从这些女子身上想到植物。这是一种很严重的错觉。或许她们是很端庄的女子。天生与植物的性情相关。我内心里是清楚的,我没有她们的秉性,于她们的气质,连模仿都不成。
想起这些人我内心里沉寂了很多。感觉有时自己过于浮躁,却改变不了在这个世界里存活的形式。我知道,到了这个年龄,不必再埋怨很多事情,要么争取,要么放弃。很多事情,真的只是断然的一个决定。我唯一深感失望的是,即使自己在哪里都知道时刻提醒着要清晰存活,却也终究无法摆脱世故的枷锁。
六月三日,我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从“没有奶茶”到凤凰街头,走了整整半个钟,王臣来了,小易来了。我们三个人像在外面逛街一样走路,经过一家裁缝店时我还跑进去买了一件披肩,这是凤凰城女子的特有,她们都披着披肩在街上行走,很漂亮。
我走得很慢,王臣和小易在前面帮拿着行李,有时候走走还回过头叫我跟上。凤凰城的特色小店里顾客总很多,一些是外来的,还在大街上拍照。快走到尽头,店里的人越来越少,经过一家葫芦店时我停了两分钟,店主是一个长得很高的女子,她站在门口面对挂着的画板专心画描。店面两边到处挂着大小不一的葫芦,我找出手机刚想把这个场景拍下来,又听到小易的催叫。便放弃了,加快脚步赶上。临走,小易送了一个“没有奶茶”专属的特色钥匙给我。我走过去,和他们分别拥抱,便拿着行李背对他们走。
这一刻,我是真正离开这里。而这一刻,我却没有离开这里的状态。
我和王臣什么都没说,曾花了一段时间思濯我们之间的关系,而真正离开,发现一切淡薄的出奇。我有些小失望,同时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把很多事情想得很重要。那段时间的叙不清的关系,在一个转身后尚发觉大家都在最初的同一个位置。
这是我最难受的一次旅途,我刚上车不久便感觉全身发冷,接着冒冷汗,一点力气也没有。我靠在座位上,一会睡去一会醒来。感觉无比难受,而此刻,列车在陌生的风景里穿梭,我连转身看窗外的力气都缺乏。我就这样披着外套靠在座位上,胸口里压迫的沉闷感让我几乎要吐出来。我闭上眼睛,假装不去意会那些感受,半沉半醒地在意识里沉睡。
感觉这次返回的旅途特别长,记忆里醒了无数次,而每一次醒过来都只看到拥挤的车厢,很多人在睡觉,也很多人挤在人行道,车厢里低压出沉抑的说话声,分辨不出是男生还是女声,我反复在这样的环境里沉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清醒了一些,但胸口还是闷得厉害。窗外完全黑下来,要不是听到铁轨转动的声音,我甚至不知道车在移动。
一些角落里,很小的对话声又蔓延开来。我一整天没吃东西,却毫无胃口,我怕我一张开嘴就会吐出来。我侧过头,以同一个姿势看着角落处。我想到手机里是否会有信息,便摸索着外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随便摁了一个键,微弱的光在车厢里辐射开来。上面显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用未读信息。
是,我少许失望。这样的旅途,因这沉闷觉得不踏实,像经历了一场冗长的观摩,最后眼睛有些发痛,抬头却找不到熟悉的人。我把手机放好,试想再一次睡去,却终于承认无法入睡。头有些痛,但我不想动。
就这样睁着眼睛发傻了几个钟,终于听到有人说快到成都了。过了一会,车厢里的声音渐渐和合开来。有人甚至做好了拿行李的准备,我靠着头,心里被堵得很压抑,很怕会真正吐出来。
车渐渐到站,我捂着嘴,吃力地把行李从上横拿下来。身体一下子的转动令我感觉胸口很难受。我继续捂着嘴在狭小的车厢里挤来挤去。我感觉十分辛苦。在下车楼梯道时,我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污迹物喷到了车外,下面接行李车员的衣服被弄脏了。后面的人一直在推压,我来不及拿纸巾出来,又吐了开来,我听到很嘈杂的声音,有人在赶着下去有人在骂。我边吐边下到地面,蹲到一边继续吐。我感觉身体里所有能吐的东西全吐了,我蹲在那里,感觉身体被抽空般无力。旁边是我的行李,也不知道是谁帮拿下来的,我找出纸巾拭擦了一会,便拿着矿泉水简单地漱口。旁边的人都赶着出站,人越来越少,我拿着不算重的行李吃力地跟上。
出到站点,我听到电话的铃声,我摸索出手机,安暮的电话。
我依然站在成都的站牌下,放下行李,我按了接听键,喂。
天开始亮起来。我抬头,却看不清站牌上“成都”这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