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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月如风

满殿宾客来的都差不多了,唯有姜内身侧位子还空着,陌久正想谁比姜内还爱摆谱,大殿正门适时传来一声唱喏:“天穹宫无为宫主携弟子到!”

交谈声立刻淡下,众人惊奇不已,皆往来人看去。只见,一行两人从正门缓缓走进,为首是位满头银丝的老者,身后跟着名年轻女子,俱都身着广袖白衣,一身仙风道骨气韵尽显。那老头面容看着还算慈祥和蔼,身后女子容貌也是清丽无双,只是眉目清冷,如天山白雪透着股冷意,气场隐隐让人不太好接近。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陌久听了两耳朵,都是在疑惑天穹宫一向鲜少离宫,少与他族来往,今日怎的却来到东海了?她心中虽疑,但更多的是震诧。

她之前正打算前往苍梧渊和天穹宫,今日正好就撞上了,你说巧不巧?

来者是客,还不等仙婢引着就坐,东海水君已带着长玉迎了过去,喜笑颜开的对着无为寒暄道:“我东海今日是吹了什么风,竟能让宫主登门参加小儿的成人礼,真是荣耀之至啊!”

无为捋了捋胡须,笑道:“水君客气,七殿下的成人礼老朽能一观也是乐意至极。”他指了指身后女子,介绍道:“这是小徒姬如雪,此次随我一同出来历练。如雪,过来见过水君!”

姬如雪上前一步朝东海水君拜了一礼,声音如同本人般冷清:“晚辈见过水君。”

东海水君夸赞道:“宫主教徒有方,真是羡煞旁人啊!”

无为听言十分受用哈哈笑了起来。

“您请上坐。”东海水君将他引到姜内身侧座位前,无为和姜内互相点头示意了一番,刚刚坐下,只见正门处光影一闪,又一道白色人影悠悠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众人目光随之一颤。鸦雀无声。

陌久竟也跟着看的一愣。

饶是这些年她见过那么多的俊美男子,像师父陌子空妥妥的貌美清冷,老狐狸姜内十足的清俊风流,长玉那标准的阳光俊朗少年,还有洛星河的儒雅俊秀。私以为,面对再美的皮相她也可以做到岿然不动,可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的男子,她才发觉以前真是高估了自己。

这人容貌真是漂亮精致得不像话,不知这世间最好的画师可能描绘出他的一二风采。

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清澈明亮,青丝如墨,通身气质干净优雅。如琢如磨,温润如水,清冷之姿,雅贵自成。

身后的白光在他身上仿佛罩了层柔光,不知何处风来,带起衣袍飘飘兮婉若游龙,隐隐透着亲切之意,眉眼沉静自带一股温柔,如朝露之清透,如晨光之温暖,如初雪之清冽,不染纤尘高贵无比。

如此皮相,当真世间绝色。

莫名的,陌久忽然感觉胸膛处似乎有什么跳了一下,这种感觉很怪,在她的生命中从未有过,但她还来不及细想,异样已一瞬即逝。

直到那人走到无为身前,恭敬拱手作揖,淡淡喊了声:“师尊。”众人才明白原来这样貌非凡的男子竟也是天穹宫弟子。

无为起身对着东海水君笑道:“这也是老朽门下弟子,月如风。晚了我一步,惊扰水君和各位了。”

东海水君率先反应过来,忙摆手道:“宫主言重了。既是您弟子,也请一并就坐吧。”

月如风行止得体的朝东海水君拜了下,方才在无为身后坐下。座位正好在陌久身旁。

至此,众宾客也尽相开始跟无为打起了招呼,恭维试探都有,场面一时好不热闹。

而陌久,坐在一个众所瞩目的焦点旁边,面对一众仙子的目光,她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如狼似虎。

她偷偷斜眼瞟了瞟身旁男子,他看起来淡定的很,似乎周围的目光早已习惯,正执杯饮酒,虽是一个侧脸却也能看出无限风华。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微侧了下头,惊的她赶紧移开目光。

咦?她做什么要心虚?

陌久又是莫名其妙。

她直接传音给姜内:“姜叔叔,天穹宫的今日怎么正好来了?”

姜内摇扇的手微滞,唇边勾了抹笑意,调侃道:“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不是嚷着要去找他们吗,此番天公作美正合你意,也省了你一番功夫!”

陌久摸摸鼻子:“请稍微正经一点好吗。”

姜内的笑声在她神识中响了几响,十足的嘲笑之意。

陌久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才转向身侧的男子,礼节周全的打招呼:“月仙友好,小仙这厢见礼了!”

男子听到她的声音,执杯的手顿了顿,慢慢向她转过了头来。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忽而轻轻扯唇一笑:“仙友有礼。”

清越的声音如同昆山玉碎好听至极。

陌久想了想怎样说话才能最先拉好感,便道:“小仙扶桑弟子小久,方才听闻仙友名讳叫月如风,看仙友通身气度,皎如玉树临风,笑如朗月入怀。这名字当真配你!”

男子眸子一瞬不瞬看着她,薄唇轻启,淡淡道:“多谢夸奖。”

陌久见他言语并无骄矜之意,对他的好感倒是升了不少。她道:“听说天穹宫一向专注修炼,少有出门,今日倒是难得一见。”

“的确,此行不止为东海七殿下庆贺成人礼,顺道还有些其他杂事,师尊便将我等一道带来了。”

陌久朝他左侧姬如雪看了两眼,问道:“你们天穹宫都是身着白衣吗?”

月如风轻轻颔首,说话不疾不徐:“白衣代表圣洁不可亵渎之意,旨在要求我辈时刻谨记自律自省,乃我宫中统一服制。”

陌久目露赞扬:“自律好自律好!”

白衣总比黑衣好,总比夜深蓝审美要强!

月如风看了眼姜内,朝陌久说道:“小仙极少出门,一直很是仰慕药神尊者,仙友身前可是药神姜内?”

陌久颔首:“是,正是师尊。”

“不知可否介绍?”

“自然可以!”

陌久抬手“啪唧”一声拍了下姜内的后背,引得姜内皱眉回头,“何事?”

她顽皮地冲姜内眨了眨眼:“天穹宫的仙友想要跟你交流交流。”

姜内回过身子朝月如风看了过去,这一举动引得他身边的无为也看了过来。月如风连忙起身,向姜内拱手拜礼:“天穹宫弟子月如风,见过药神尊上。”

姜内打量了他几眼,没说话。那无为笑道:“药神,我这弟子如何?”

姜内点点头,勾唇笑得漫不经心:“不错,样貌甚好。”

月如风并未在意他话语中的轻慢,仍旧态度恭敬:“如风自小便喜欢医术,奈何宫中医者甚少,这四海也未见得有谁的医术比得上尊上的。今日得幸遇上,可否容如风厚颜请教一二?”

陌久暗自咋舌,他这番当着自家师尊的面明晃晃的向别人请教,不怕他家师尊生气?她看了看那银发老者,发现他果然没生气,竟也一脸笑意。气量真大!

姜内微微思忖:“也无不可。”

月如风正要继续开口,无为忽然插了进来:“如风,今日是东海设宴,勿要扰了药神兴致,他日再登门拜访就是。”

月如风见姜内并未反对,便从善如流应道:“师尊说的是,是徒儿心急了。”

他施施然坐回座位,姜内和无为也未再多言,都转回了身子坐好。陌久眼前一下恢复了安静。

她看了看月如风,稍稍凑近了点,低声道:“月仙友,小仙有一事还想请教一下。”

月如风看着她倾过来的身子,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些,“仙友请说。”

陌久道:“听说无涯山上神陌子空五年前在苍梧渊凭空消失,是天穹宫弟子亲眼所见,不知仙友是否也看见了?”

月如风眸色深了一瞬,脸上情绪平稳无波,“仙友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陌久随口扯道:“我师尊同那上神一向交好,他失踪之事一直牵挂在怀,做弟子的也想为他尽尽心。”

月如风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陌久无比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只是怕是要让仙友失望,我并未亲眼看到。”迎着她倏然黯淡的目光,月如风又道:“不过,我师姐倒是看到了。”

“你师姐?”

月如风转向他左侧的姬如雪,轻声交谈了几句,便见姬如雪向陌久看来。

陌久赶紧点头示意:“仙友好!”

姬如雪淡淡回应了下。

陌久看着中间隔着个月如风交谈不甚方便,便起身朝姬如雪走去,在她身旁站定,礼貌见了个礼:“仙友,我是扶桑弟子,叫小久。”

姬如雪并未起身,指了下她左侧的空位示意她坐下,方道:“姑娘是要问上神陌子空的事?”

陌久急切不已:“正是。还请仙友详说。”

姬如雪看了看月如风,后者朝她微微颔首算是默许,她便对着陌久直接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要说的五年前便都说过了。不过姑娘既已问起,我再说一次也无事。”

陌久诚心道谢:“叨扰了。”

姬如雪微微垂目想了想,道:“此事说来也是碰巧。那时,我和同门正在外历练,听说苍梧渊一带有妖兽出没,我们便赶去除恶。只是没想到妖兽没找到,却正好遇到上神。他一个人站在不归桥上,也不知站了多久要做什么。作为晚辈,我们理应前去见礼。只是还没走进,他的身体便已经化成了灵光碎影,忽然消失了。”

陌久凝神听着,面上还算沉着,心中已波涛起伏。

不归桥?不归不归,听名字就不吉利。师父在不归桥做什么?

“那不归桥可有蹊跷?”

姬如雪摇了摇头:“并未发现有何异处。”

陌久犹不死心,再次确认道:“仙友看到的真是上神陌子空?”

姬如雪极平淡的看了她一眼,倒并没责怪她的失礼,动了下唇:“自然。”

过程如此简单,陌久略感失望。揣着一肚子疑惑,向姬如雪简单道了谢,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沉默发呆。

月如风向她看来,言语温和道:“上神一事仙友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多多劝慰令师一番也算是尽了徒弟本分。”

陌久冲他勉强扯了个笑容,算是感谢好意。

她哪里是为了姜内,她是为了她师父啊!

月如风忽道:“听说,上神陌子空曾将唯一的亲传弟子交给药神教导,不知此次可有前来?”

陌久心中一紧,观他神色平淡并无异常,自若道:“没有,她还留在扶桑。”

月如风微微颔首,神色颇有敬意:“上神乃我神界一大支柱,失踪到如今仍是一大谜团,着实遗憾。想必他的弟子记挂他的师尊也同令师一般吧!”

陌久被他带起了情绪,心情有些低落。微微垂眸,淡淡应道:“是啊……”

月如风长叹一声:“还盼上神能早日回归,众位才能安心!”

陌久点头应是。随后,两人各自安坐没再言语。

陌久心中郁郁,端起酒杯欲饮,又想起自己的正事,忙放下了酒杯。桌上摆放着各色佳肴仙果,她随便摸了个果子放在嘴中啃起来,果子脆甜多汁,一向爱吃甜食的她此时却嚼之无味。

殿中已吹响了仙乐,舞婢们身着彩色纱衣舞动得正欢,众仙看的如痴如醉,莫不心情大悦。陌久却没那份闲心,姜内仍不动如山的坐在她前面,她真想一巴掌把他拍飞,然后赶紧去苍梧渊看看。心中急切,四处瞅了瞅都没找到长玉的影子,不由暗骂,这货跑哪里去了,到底靠不靠谱?

说曹操曹操到,正念叨着,只见长玉从侧殿走了过来,几步走到东海水君身边,低头附耳了几句。随后东海水君便向众仙告罪离开了席位。

陌久嘴角微勾,她看到了长玉朝她使的眼色,心中欢欣雀跃,这是开始行动了!

不出意料,不到一盏茶功夫,他们去而复返并且直奔姜内而来。东海水君凑进了他,脸色有些惊慌,低声道:“老姜,快跟我来一趟。”

姜内正懒洋洋的摇着他的扇子喝着美酒,见此动也没动,不紧不慢觑了他一眼:“何事?”

东海水君一把拉住他:“长玉他娘身体有恙,你快跟我去看看。”

姜内脸色微变,没多说直接放了酒杯,站了起来。“走吧。”

陌久心中的狂喜还没露到脸上,就听到他头也不回丢了句“小久跟上”,嘴角便垮了下来。

他们这边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在场的都是些神族大能,自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殿中有了微微骚动,东海水君赶紧安抚:“众位放心,无事无事,请继续开怀畅饮,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本君稍后再陪!”

众仙这才继续玩笑起来:“水君客气!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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