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
老村长深知他的脾性,并非婆婆妈妈之人,此番扭捏定有要事托付。
“阿正想立即启程前往京都……”
“不行!”
禹王正话未说完,就被老村长强行打断,道:“你是得策儿之幸,以神丹驱剧毒,若早知你取寻死之道,白白浪费策儿保命的丹药。”
武策听老村长言辞激烈,恐怕是动了真火,可无奈自己辈分太小,无法恃辈分劝架。
而此时,顾离婶娘来到禹王正身旁,轻声关切问道:“夫君可是想家,其……其实……”话说到最后,犹如蚊蝇般声响,终于还是揪住衣袖低声啜泣起来。
大威京都对于她来说犹如噩梦般,夫妻俩历尽波折才得以逃离,没想到自家夫君竟要回去!
禹王正望着顾离,眼里尽是柔情蜜意,将心中所想缓缓道来:“为夫并非想念故土,你和睦儿在哪里,哪里便是禹王正的故土……”
转而嘴角扬起一丝苦涩,自嘲道:“只是为夫有些不甘心罢了……”
顾离立时默然不语,自家夫君天赋才情堪称绝世天骄,弱冠之年突破源窍境,力压同辈强势崛起,当年只有谢公祁能与其比肩。
初登战场,即受命接任三军元帅之职,纵观大威建立以来,得此殊荣者,原只有开国元勋禹王郓,也就是自家夫君的先祖,足见先帝器重至极。
而后来发生种种事,却令夫君深陷牢狱,饱受他人冷嘲热讽,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顾新沱,如今夫君伤好毒愈,无怪乎想回去讨公道要说法。
“嘭”的一声,禹王睦突然将禹王正抱住,双手箍得紧紧的,摇头嘶喊道:“老爹,睦儿不准你去!”
禹王睦根据老村长的反应,断定自家父亲前去京都,必定九死一生,自己已经尝过失去亲人的滋味,可不想历史再次重演。
禹王正笑了笑,转身将左手放在禹王睦头上,使劲揉了揉,顿时头发乱得不像样,眼看自家睦儿快要哭鼻子,赶忙说道:“睦儿,老爹回京都有要事要办,并非寻衅滋事,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禹王正目光平静的说出这番话,也只有善于察言观色的武策,才看得出隐藏眼底下的一抹阴郁。
正叔在说谎!
他恐怕有性命之忧!
就在武策准备出言阻止时,跪在一旁的吕文嵇率先说道:“在下愿效犬马之劳,替元帅讨回公道!”
“替正老哥讨回公道?”
秦丰年闻言不禁嗤笑道:“当年诸位同僚跪地求情,也无法劝解顾新沱的暴君之行,就凭你能做甚?”
“就凭我是河源吕姓氏族!”
“河源吕氏?吕老头子也掺和进来了?”
“上将认得祖父?”
吕文嵇的回答直让秦丰年眉头一跳,脱口而出便道:“你是吕老头子的亲孙儿?”转而又道:“按你年纪算起来,也该是“文”字辈……”
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一个是倒地昏迷酷似顾离婶娘的蒙面男子,另一个听起来好似老相识的嫡系孙辈,就怕到时候兜兜装转还是一家人。
吕文嵇拱手道:“侄儿重新拜见两位伯伯,望恕侄儿无礼之罪,只因队伍中安插他人棋子,所以……”
“安插棋子?”
秦丰年背身望向禹王正,满脸狐疑道:“事到如今,还有人想致我们于死地,瞧这斩草除根的劲头儿,莫不是钦天监那位……”
“就这咬死不松口的阴损劲,我就想除了他还能有谁!”
徐应观,钦天监的监正,主要掌管天时星历,将星象变化报与皇帝,提前知晓,预先准备,维持大威帝国的长治久安。
钦天监的职责崇高而庄严,受大威历代皇帝推崇备至,本应恪尽职守,不应胡乱掺和朝堂政务。
然而就是这个人,成为陷害自己的主要谋划者,所谓大奸似忠,以大威利益长远计为借口,善使阴谋排除异己。
后来发生种种事,证明自己着实看轻徐应观,他背后的神秘势力也让自己一败涂地,身中剧毒狼狈逃出死牢,最后隐居在卧虎村。
如今伤好毒愈,自己必须手刃此贼獠,揭开他的丑陋面目,深掘背后的神秘势力,禹王正有预感,贼獠恐怕与域外族群有关。
“经祖父多年调查,太常寺卿唐叔礼,光禄寺卿明德仲,少宰兼中书省侍郎吴孝康,枢密院院士宋雀,太子官署大小官员,龙图阁大学士周善长……”
吕文嵇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尽数讲与禹王夫妇听:“凡此种种,经查实共有五十六位官员参与……”
“好胆……果真好胆!”
秦丰年面色铁青,浑身煞气腾腾,从牙缝中蹦出森然之语,他发誓要让害人者自食其果。
“这……这怎么可能?”
顾离明显有些慌乱,旁人或许不晓得,太常寺唐叔礼算起来是自己的外甥,怎么就能狠下心谋害自己的亲姨夫?
“人间悲剧古来有之,皇宫本来就是修罗场,有此君王,无怪乎亲戚也是狼心狗肺……”
听到秦丰年这般说辞,武策亦有所感触,自古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就连现代作为法制社会,也无法阻止同室操戈的悲剧发生。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武策低声沉吟有感而发,却不想被老村长听去,只见他鼓掌连连,感叹道:“说得好,策儿说得极是!”
吕文嵇开始注意到武策的存在,他原以为武策是位普通村民,然而这句话暗藏的涵义,只有历经沧桑变幻的人才说得出来。
“策儿竟能明白这等道理……”
禹王正欣慰的看着顾离道:“往后我们不在睦儿身边,策儿也会代我们照顾他。”
顾离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她并没有认真听禹王正的话,思绪也不知漂往何处去。
老村长的原意是想阻止他们前往京都,但他也看得出禹王正去意已决,最终将手伸入衣腹,麻利拿出锦盒,打开后药香四溢,武策不慎闻到,立时觉得身体好像轻上不少,感觉如畅游云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