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相行,庄文寂相言甚多,陈玊却置之不理。庄文寂泄气不语,却又难捱沉默。反复如此。
萧惎与陈玊见这厮神神道道,似疑神志不清,便相视会意,一同不露痕迹地远离那人。相离已是甚远,见那人仍边行自语,却不觉惊煞旁人。
萧陈二人窃窃私语,暗自甩离那人,遁入空巷。
美景留连已尽,穿入闹市华庭。月华柔柔,街中人物似繁而谧。
萧陈并行,见一僧袍老道,席地做摊算相。那人着一破烂僧袍,手执不毛拂尘,道士髻山羊胡,不伦不类。更甚见有好女子风姿绰约,辄生淫笑。
萧惎恐遭不测,欲要绕过那人,忽听后方陈玊大唤:
“师父!”
师父!
萧惎顷时僵滞,不敢回首面对。脖颈似转难移,隐见面如尘土。
传闻陈玄术士共收两徒,大为陈玊,次是江婵,皆习得通天幻术,名震九州。闻之此人好不厉害。
虽不计其表,只是忆及那般笑容,那面神情,真真如芒在背。
陈玄见之却不顾,唤回萧惎。
见那老头站立而起,一甩拂尘、一拈白胡,目光沉沉故作高深道:“老朽不才,曾习得相面,虽是皮毛,却也可给姑娘相上一相。”
萧惎不答,问道:“老先生可是陈玄术士?”
那老头闻此大愕,道:“姑娘慧眼!姑娘如何识得……”语间一顿,陈老头将目光转向陈玊,道:“啧啧……这位姑娘好生面熟,竟生得与我那大徒儿有几分相像。姑娘是从何而来?”
“……师父,我是玊儿。”
“玊儿……”
“玊儿……”
半晌,那老头方忆起甚么,恍若大悟惊叫道:“玊儿!”
那陈老头丢弃手中不毛之物,徒间涕泗横流,又将陈玊紧紧抱入怀中,嚎啕大哭,肝肠寸断。
此番又引众人观赏,津津乐道。
萧惎不禁心中慨叹:这初一十五果真不能全免。将将逃离庄文寂那狼窝,又入此等恶虎之穴!只惑是陈玊师承奇门,莫不是往后显露原形,亦如陈玄般作妖?实乃万万不可!
那师徒相认了许久,陈玄终消停了些,却又转向萧惎:“今日一面,实是有缘,让老朽给姑娘算上一算。”说罢,陈玄又拈白胡,神色不寻,眼观北斗。缓声说道:“北有孤鸟,生而有灵。惜命神不眷……若性情大变,便是孤鸟还魂之时。”
萧惎神色大变。
即又恢复其貌,低声问陈玊:“陈术士可习过相面问卦?”
答曰:“不曾。只是诈些铜钱。”
萧惎转身离去。遥闻远声:“此为《西州录》所出。造罪者黄泉之路,屈指可数……”
萧惎仍未回首。
那人呼道:“姑娘,老朽好些日子未曾饱食一餐。姑娘……”
再行,此距未得细语。
倒像是真的,只是他不曾习过此类。这定是上天要框她。却不寻个靠谱之人,当真以为她好骗。若她轻信,如他所使,倒应了尔等,万劫不复。
……
陈玊安顿嘱托了那陈老头,便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