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瑞,荀瑞,起床了。”一只手猛烈的摇晃熟睡的荀瑞叫唤道。
微微眨几下眼后,眼前朦胧的人影逐渐清晰,是何伟,荀瑞半撑着身子慵懒的问:“几点了?”
何伟一边套上短袖,一边急躁的埋怨道:“哎呀,都七点五十了,我以为你会早起,指望你叫我呢,闹钟估计响过了,没听到。”说完他朝着靠近门边的小五床边走去把他摇醒,转身去卫生间梳洗。
昨晚的空气闷热,到后半夜老天爷把憋在心里的愤懑完全释放,辗转反侧的荀瑞才得以安稳进入梦乡。难怪一醒来便发现清早的天空深沉着脸,宿舍楼下的水泥地上的凹槽积满了雨水。他踩着竖梯缓缓下床时看到慌里慌张的何伟说:“可以慢慢弄的,等会儿打个报告。”
虽只是开玩笑的说,何伟竟较真的反驳道:“还慢,今天一二节是英语公开课,我可不等你。”
“怎么没听说这回事儿?”荀瑞撩几下头发说。
何伟用帕子在脸上马虎捯饬两下,直接仍盆里说:“不知者无罪,我可得走了。”
他从桌上抓过书包时催荀瑞赶紧点,一股脑的往教室赶。荀瑞想——反正都迟到了,也不在乎那几分钟,低头看了看坐在床边发愣的小五——这个老油条,我得向何伟学习,也马不停蹄的梳洗后往教室赶。
穿过安静的走廊,班上的同学透过玻璃窗以惊奇的目光注视着荀瑞——这家伙公开课也敢迟到!当他走到门前喊报告时,英语老师尴尬的停下讲课,望着端坐在后排的学校领导和全校许多优秀的英语教师,荀瑞的迟到似乎令她显得下不来台。
荀瑞抱歉的说:“Sorry,I am late.”
老师勉强笑着说:“That`s all right,coming.”
巡视一眼,昨天的位置未变,外侧坐着闵秀滢,本想着来迟要坐到后排去——事实表明同学们不喜欢这个偏僻的位置。刚坐下,老师讲课其间提到英语时态的问题,说到现在时态,班上的英语能手踊跃举手回答且正确,她脸上显出欣慰,在同行瞩目的公开课上,这正是她想要的课堂效果,很为她的学生骄傲。突然说到一个句子时,台下的学生变得沉默,足以显出他们对句子时态的问题模棱两可,难以区分。
方才的踊跃气氛停滞了片刻,望着一头雾水的学生,失望的神色中显得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学生给自己挣足了脸。当她回头往讲台走时,荀瑞慢吞吞插话道:“这句是过去完成时,即是站在过去的角度表达已完成的动作。”
她回过头喜出望外的追问道:“将来进行时呢?”
“同理,站在将来的角度表达正进行的动作或即将有的动作。”
她紧锁的眉间拉宽许多,对荀瑞竖着拇指说:“Perfect!”然后得意的在黑板上编写例句讲解。
秀滢惊讶的望向他,在草稿上写着“牛掰”。
荀瑞回复道:“读九年级时的英语老师告诉我的。”
她无奈的扯掉那页,揉成团,丢进桌箱里碎碎念道:“那时有学过?”
自打刚才的“立功”表现后,英语老师讲课总喜欢单手搭在秀滢的桌边,时而跟坐在里侧的荀瑞眼神交流。她是班上唯一的女教师,是80后,笑容甜美,如姐姐般关心学生。
秀滢嫉妒的勾着头用带有“敌意”的眼神瞥荀瑞一眼,他很疑惑,本打算踩着四方凳下面的横杠转向她询问,不料板凳之前被人换过,恰好踩在缺少横杠的一侧,踩空后一个前扑,将她推靠在老师的腰间。
老师把她扶正,脸红地道歉后,顿生一股杀气,咬牙切齿的向荀瑞比划拳头,尽管下课后荀瑞百般解释并非故意,但她已完全气昏头脑,拳头接近荀瑞胸口时使劲全力,哐嘡一声将他杵倒在地上,她生气道:“你个闷骚男,敢算计我?”
从地上爬起来的荀瑞愣了片刻——表面挺温柔的,怎么如此彪悍!她见荀瑞发呆模样,以为下手过重,担心的问道:“没摔伤吧?我都没使劲儿,哪知你这么不堪一击。”自从那次后,荀瑞开始有点惧怕她——丧失理智的女人可怕至极。
地面积水过多,课间操被取消,她和闺蜜们去吃早餐,没养成早餐习惯的荀瑞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良久过后,荀瑞隐约闻到刺鼻的味道,睁开眼发现垫脸的书上有几朵“臭菊”,其实是黄菊,光是闻闻它的味道也能感觉舌根深处的苦滋。
荀瑞把菊花倒进垃圾桶,回到座位时,她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菊花不见踪影,显得吃惊的说:“花呢?”
“扔了,你弄的?”
“对于你的恶行,我很记仇的。”她振振有词道,说完哼的一声又出去了。
她有时尽做些无聊透顶的事,那天中午参加完和别班的球赛,荀瑞累个半死,还缺了午觉。匆忙赶到教室时,第一节地理课荀瑞都在补觉,“葫芦娃”老师竟然没叫醒他。直到上第二节课时,老师实在看不过去,进来连连咳嗽几声,见荀瑞无动于衷,径直走到他面前,晃着他疲惫的身子。
“柳荀瑞,几天没睡觉了?”
荀瑞艰难的撑起身子,恍惚看了眼又趴下去,全班同学参差不齐的发出笑声。
他无奈的吩咐秀滢说:“叫醒他,我怕下手太重。”
秀滢先是轻轻提提荀瑞的短袖,眼看叫不醒,直接在他手臂狠狠的揪出一个淤印。感觉疼痛的荀瑞“嗷”一声醒来,又引来一阵笑声,发觉在上课,便低声揉着手臂。老师叫他到讲台边醒瞌睡,一边上课,台下不时有人发出笑声,老师说:“知道他们笑啥吗?”
荀瑞摇头答道,老师拿出手机给他当镜子,黑屏幕中的他有半边脸是猫脸。尽管顿感一阵茫然,但向来不喜欢解释的他说是自己画的,老师嫌弃的说:“你是猴子请来卖萌的?”此情此景宛然成了全班的笑柄。
荀瑞低头承认错误后,被老师叫去洗洗再回来,经过冷水的一番泼洗,清醒许多。回到座位,老师一改以往的逗比形象,严肃的训话道:“我听其他老师说你很聪明,大家偏爱你,你就得更加努力,做好学生的表率,而不能因此骄傲,无法无天,懂么?”
荀瑞积极回应道,想来也对——他存在出风头的嫌疑。课堂仍在继续,荀瑞沉默的认真听讲,秀滢用肘部轻轻推搡他,突然很同情的看着他,在纸条上写道:“对不起,猫脸是我画的,害你被训了。”
荀瑞相信是她画的,但绝不信她的道歉,怀疑的看着她回写道:“你在向我道歉么,不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吧?”她紧闭牙关,急速的呼吸着,咻一下把草稿纸扒过去。
这一幕刚好被坐在另一排的好友小琪目睹,下课后,她拎着本书气愤的冲到荀瑞面前接连在桌上啪啪拍两下,扬起的灰尘呛得他直打喷嚏,呵斥道:“刚才你看秀滢的什么眼神?”
她不是秀滢,谈不上惧怕,荀瑞也一直保持着家庭的优良传统——不和女孩计较,故而在角落里向秀滢认错,这才消停会儿。
李维娅含着颗棒棒糖走来怜悯的说:“因为秀滢画的猫胡须,被训的惨不忍睹,别欺负他了,小琪。”
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荀瑞趁秀滢不备,拿起她桌上的签字笔在她脸上画了一笔,说道:“好吧,你不用愧疚了。”
小琪惊讶的注视这情景,期待秀滢的反应,她转过头一把捏住荀瑞的手掌,抢过签字笔,把他逼到墙壁上大声吼道:“我该怎么画你?”
刚才还一脸气氛的小琪拍着手掌痴笑说:“闵秀滢壁咚柳荀瑞,挺配的。”
她急忙从荀瑞眼前抽离,竖起食指说:“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听到没?”
荀瑞“嗯嗯”的应着,李维娅却不怀好意的说:“秀滢调戏完你便要撤军,刚才离你仅有咫尺,还怕你亲上去呢!”
听到这话,秀滢的脸色瞬间变得绯红,起身走到李维娅身边使劲拍打她的屁股说:“小说看多了。”说完去到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