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厨房,夜怀瑜娴熟地开始进行准备工作。赵思韵也走了进来,说道:“怀瑜哥哥,我来帮你。”
夜怀瑜闻言,下意识的想说让赵思韵好好休息,突然又想起当年一起在临湖小筑做饭的时光。一句话便脱口而出:“太好了,好久没有体会,我们一起做饭的感觉了。思韵,你走后,我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了,我都怀疑是你带走了我的味觉。”、
门外的余掌柜听了直翻白眼,心道真不要脸,上次一桌子菜看他吃的那么津津有味。
赵思韵听到这话也点头笑道:“才不是呢,这些年我跟师父师伯在外面,吃什么都感觉没有怀瑜哥哥做的饭好吃。”
“那应该是我们一起做的饭才最美味。”
“嗯。。。可能是吧。”
“那我们以后就永远一起做饭吃,好不好?”
“好啊。”
门外的余掌柜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禁感慨,年轻真好。想了想,自己好像也该去做饭了。
一般酒楼的主人家都是要过了饭点,等客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会开始自己做饭吃。但是余掌柜的“鱼见亭”不一样啊,这三年来,几乎就只有夜怀瑜一个客人了。所以就基本能在正常的饭点吃饭,平时夜怀瑜来吃饭的时候,运气好还能在抠门的两口子碗里蹭些好菜。
余掌柜想着,还没来得及行动。妻子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姓余的,干嘛呢?还不去做饭,想饿死老娘啊!”
余掌柜唯唯诺诺地应着,说自己马上就去。突然间又想起了刚刚夜怀瑜和赵思韵的对话,于是露出自认为最有魅力的笑容,对着妻子说道:“夫人呐,你听见刚刚夜小哥他们的对话了吗?据说两个人做出来的饭更......”
“啪”,余掌柜脸上的红印又多了一道。
“想偷懒就直说,还想让老娘下厨,活腻歪了你?!”
一顿忙活之后,夜怀瑜把一碗鱼头汤和一盘没有头的红烧鱼端上桌子。正巧余掌柜那边也把饭做好了。
夜怀瑜扭头一瞧,略感奇怪的说道:“老余,你的脸怎么又......”
“哈哈,刚才做饭,火候太大,热的热的。”余掌柜讪讪地笑着,随后皱起鼻子闻了闻,看向了夜怀瑜的桌子。
注意到余掌柜的目光,夜怀瑜客套地问道:“老余,要不要一起?”
话一出口,夜怀瑜就知道坏了。果然,听到夜怀瑜的话,余掌柜双眼放光,冲着里堂喊道:“夫人,快出来,夜小哥要请咱俩吃金尾鲈!”
只听见“呼”的一声,余掌柜的夫人崔氏就已经出现在了夜怀瑜和赵思韵的桌上。
夜怀瑜面带尴尬地看着赵思韵,解释道:“思韵,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余掌柜,这位是余掌柜的夫人。”
“哟,夜小哥,这位小姑娘是?”崔夫人问道。
“哦,这是,思韵,我的未婚妻。”挠了挠头,夜怀瑜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道。
“嘿,夜小哥你好福气啊,这小姑娘长大绝对是个绝世美人啊。”余掌柜又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嗯哼!”崔夫人虎目一横。
“哈哈,不过比我老余那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毕竟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可是已经入了我老余家的大门了。”
闻言,崔夫人面色转怒为喜。
夜怀瑜也在桌下给了余掌柜一个大拇指,余掌柜欣然接受。开玩笑,这本事可是多少巴掌换回来的。
四人一桌,就像一家人一样开始吃饭。在余掌柜和崔夫人尝了一口夜怀瑜做的菜之后,眼珠子都瞪圆了。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句话“怎么这么好吃”。
余掌柜突然想起之前夜怀瑜赌气说开“鱼不见亭”的事情,顿时跳了起来,硬是逼着夜怀瑜对天发誓不会真的开酒楼才作罢。
一顿饭吃得很是舒畅,赵思韵也从二人那里了解了很多夜怀瑜这两年的经历。当然,余掌柜夫妇也大致了解了些夜怀瑜和赵思韵二人分开三年的原因,感动地余掌柜老泪纵横。崔夫人更是拍着胸脯说,如果以后要是被夜怀瑜欺负了,就来找她,她帮她出气。赵思韵笑着点头答应。
饭后,赵思韵说要帮忙刷碗,崔夫人见两人在,也不好让余掌柜去,余掌柜难得清闲了一回。
趁着两人在厨房洗碗的时间,夜怀瑜跟余掌柜坐在门口,夜怀瑜看着余掌柜脸上的红印,笑着说道:“老余,你这脸,是夫人的杰作吧?”
余掌柜瞥了夜怀瑜一点,面不改色,不屑地说道:“你这年轻人懂什么,这是爱的印记。”
夜怀瑜笑了笑没有说话,余掌柜看着门前不远处的竹水,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不懂,夫人本来也是个大家闺秀。夫人姓崔,是清水崔氏的崔。”余掌柜突然沉声说道。
清水崔氏,夜怀瑜知道,就是当朝首辅崔尚贤所在的家族。
看着夜怀瑜的神情,知道他有所了解,余掌柜继续说道:“对,就是崔大人他们那个崔氏。严格上来讲,我夫人跟崔大人还有些亲戚关系。”
“当年,我只是个酒楼的学徒。遇见当时偷偷跑出家门的夫人,见她半夜无处可去,又像是饿了好些天,我就偷偷给了她做了道菜。让她睡我的房间,我在柴房睡了一夜。本以为第二天走后,我们俩就再无交集。可谁知一连几天,她都来寻我。我也不傻知道她肯定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直到后来有一天,她背了个包袱跑来找我,说要跟我私奔。我当时都要吓死了,没有答应。然后她生气了,骂我是个懦夫。我转念一想,人家一介女子,都这么勇敢,我再扭捏就真的妄为男子了。最后,我也收拾好东西,我俩连夜逃出了清水城,来到了这乾阳城外的竹水边,开了这家酒楼。”
“我给夫人做的第一道菜就是鱼,夫人后来告诉我,她就是喜欢上我当初做的鱼,才跑来找我的。所以,我就给这酒楼取名为鱼见亭。”
“两年后,清水崔氏的人找上门来,要带走夫人,可是夫人宁死不从。而当时我这‘鱼见亭’也算得上门庭若市,收入不菲。崔氏的人看着夫人过的不错,又不能强行带走,也就默认了我们夫妻之实。”
“其实夫人当年也是温婉如水的女子,只是后来,夫人有孕在身,却因为意外,导致不能正常临盆。稳婆当时问我,要妻子还是要孩子,我没有听夫人的话,选择了妻子。那是我第一次没有听夫人的话,可是,我真的没得选择,只能对不起我那未出世的孩儿。你说是吧,夜小哥......”
说到这,余掌柜扭头看向夜怀瑜,却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没事,老余你继续说,我是被你们的故事感动到了。”夜怀瑜抹了把眼泪说道。
余掌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看着门外说道:“所以啊,自那以后,夫人就再也没有对我有过好脸色。三年前,竹水之上发生争斗,再也没有了金尾鲈。我这‘鱼见亭’渐渐地也门可罗雀了。崔氏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要接走夫人。我本以为夫人已经恨我入骨,可谁知她还是和当年一样,抵死不从。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夜小哥,美人恩重,这世上什么债都好还,唯独感情债,欠了就是欠了,永远也还不干净。我欠夫人一个孩子,欠她一场明媒正娶的婚礼,欠她一个幸福的生活。可是,你欠思韵小姑娘的,可是你自己的命。”
夜怀瑜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老余。也谢谢崔夫人。”
“嗐,咱俩这关系,还这么客气。对了,刚刚那顿饭,原材料你出的,加工费我这算二钱银子,六碗米饭十八文钱,加上茶水三文钱,一共二钱二十一文。这次不跟夫人商量,给你抹个零,算你二钱二十文。”余掌柜不知从哪掏出个算盘开始算账。
“老余你是不是被夫人打傻了?一文钱算抹零?还有六碗饭里有四碗是你跟你夫人吃的,茶水更是你一个人喝的,你全算我头上?”夜怀瑜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怒道。
随后,夜怀瑜好像又想起什么,又怒道:“老余你诓我?你家哪来的厨子跑了,你不就是厨子吗?”
“夜小哥你这话说的,如果不是你请客,你几时见夫人允许我吃三碗饭了,又几时见夫人允许我喝有茶叶泡的茶了?还有啊,我不是也不知道你自己能做嘛,嘿嘿。”余掌柜剔了剔牙,理所应当地说道。
夜怀瑜:“老余你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