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君恒与蒋莹莹一起在竹林小径漫步。他讲了些自己在家随父亲进山打猎的趣事以及与叶雪城等人相识的过程,听得蒋莹莹悠然神往。他自小在蒋府,被蒋冕限制很少出门,无论是薛君恒的狩猎生涯还是叶雪城行侠仗义的事迹,对他来说都是充满了新鲜感。
“对了,我听玄策兄说过,那天在城门总是不怀好意盯着你的那个人是白莲教教主朱蒙,听说他是个采花贼,但不知为何会对京娘兄这样的男子有兴趣?”
蒋莹莹闻言一阵慌窘,不知该如何作答。
薛君恒突然一拍脑袋笑道:“是我笨了,京娘兄生的俊俏,想必是这淫贼将你当成女孩了。”
蒋莹莹神色有点尴尬,他想了想,突然调皮地一笑:“是啊,本公子貌比潘安,早晚会赢得梦竹姑娘芳心,恐怕到时候有人该不高兴了。”
“你……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薛君恒无奈地皱眉。
“我偏不。”蒋莹莹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跑开。薛君恒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追了过去。
二人进了城,在他俩身后,有一道黑影始终不疾不徐地跟着。这是名黑衣刀客,表情冷峻,脸上还有几道刀疤,好似一座冰山。原来此人是蒋冕的一名护卫,被派来暗中保护并监视蒋莹莹。
薛君恒说过要请蒋莹莹喝酒,蒋莹莹便缠着他要去醉仙楼。二人挑了一张桌子坐下,叫了些酒菜,奔波了一阵,两人又饥又饿,狼吞虎咽地吃喝了起来。蒋莹莹见薛君恒痛饮杯中酒的样子十分豪迈,便也有样学样地模仿,谁知没喝两口就被呛得不行,惹得薛君恒哈哈大笑。
蒋莹莹看他嘲笑自己,本想反唇相讥,话没出口,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幽幽叹道:“懋功兄,你可知我爹爹不喜欢你?”
薛君恒一愣,乃说:“莫非令尊也认为我是抢劫令兄的匪类?”
蒋莹莹摇摇头:“我替你辩解过,爹爹应该不会偏听偏信,但他还是觉得你性情粗鲁,缺少君子之风。”
薛君恒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头:“可能第一印象不够好,也许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倒觉得你这样蛮好,虽然看起来有点像莽夫,凶巴巴的,但心是善的,反而显得率真不作伪。”蒋莹莹说道。
“只要京娘兄不讨厌我,那不就足够了,其余的何足道哉。”薛君恒毫不在乎地说。
“可是我爹爹不欣赏你的话,我将来……”话到嘴边,他突然脸一红,不知该说什么了。
薛君恒并没察觉到他的异状,只是哈哈笑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只在乎朋友怎么看我,别想那么多。”
不觉间天色将晚,薛君恒送蒋莹莹回府,快到时,薛君恒抱拳拱手,表示拜别。蒋莹莹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对了,下月初我爹爹过寿,天下万教的强者都会来祝寿,你到时也来,也许是个表现机会,使我爹爹改变对你的成见。”
薛君恒面色为难,他不喜欢这等逢迎之事。可他还没来得及回应,蒋莹莹又强调一遍:“答应我一定要来,好吗?”他眼见蒋莹莹目光殷切,只得点头应诺。二人这才不舍地分开,各自回去。
远处的屋顶,黑衣刀客神不知鬼不觉地矗立其上,抱着单刀,目光紧盯着蒋莹莹。那双冰冷的鹰眼里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忧郁。
回到府宅,薛君恒苦恼了起来,蒋冕将要过寿,他是儒门的二号人物,届时天下间乃至番邦的三教九流高层都会到贺,群雄汇集,各色奇珍异宝绝不会少。自己一介寒儒,又能送些什么贺礼呢。他新入翰林,薪俸低廉,又没有什么突出的本事,最拿手的就是打猎了,难不成去山林打几只奇珍异兽?“可这只会让蒋大学士更加小看于我吧?”薛君恒如是想到。
他正在庭院闲坐纳闷时,忽见一道身影掠过屋顶,快如鹰隼,朝远处疾奔。薛君恒一时好奇,提起宝剑,沿地面追去。他修习了一段时间的攀云步,身法和内息提升了不少,虽然不及那道黑影快,但黑影一路沿屋顶飞跃,目标较明显,因此他也勉强不至于跟丢。
薛君恒一路狂奔,突见那黑影停住了,他也躲在角落观察。他定睛看去,只见那屋顶上那人身材修长,身披黑色大披风,头上扎着发辫,身上裹着豹纹紧身战袍,这打扮显然并非中土人士。
“他为何停下了?”薛君恒在纳闷,他再向前探视,发现那神秘人脚下的屋顶对面,竟然是紫禁城的城门,门前宿卫在四处巡视,可见这神秘的异族人是想潜入紫禁城,只是见守卫严密,正停下思索计策。
薛君恒一惊:“看来他可能是夷狄派来的细作。”想罢他也不啰嗦,直接掏出小弩,瞄准了那黑影。虽然在射艺上他是初学者,但他自小打猎,弓箭玩的娴熟,因此在准头上不比那些入门多年的弟子差。
只听“嗖”一声,一箭飞过去,屋顶上那人因为出神思索计策,一时没反应过来,待耳旁听到风声,急忙闪躲时,已是慢了一分。他迅速挪移,避开要害,箭矢扎在了他的后肩。黑衣人闷哼一声,跌下了屋顶。
薛君恒立即提剑向黑衣人落下的方向赶去,果然在一条巷角,看到一个黑衣人正努力地将手绕至后肩,涂抹药粉。再看那人长相,细眼勾鼻,眼珠微蓝,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年纪,却有一副络腮胡,这样貌证实了他异族人的身份。
那人看到薛君恒,眼神森寒,用蹩脚的汉语骂道:“是你这小贼…偷袭我?”
薛君恒怒斥道:“你这鞑子半夜欲闯皇都,居心不良,还敢诬他人为贼?”说罢,举剑劈杀过来,起手不自觉就是仲夫子剑诀的第一式“怒开山”。
黑衣人连忙拔出腰间的圆月弯刀对抗。他刀法娴熟,奈何身上有伤,动作不比平常利索。电光火石之间,刀剑相击,过了三五招。
薛君恒知这人是个硬点子,他也不犹豫,随着一声长啸,“百兽相”心法再次施展,黑衣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山林,骤风大作,一只吊额金睛的硕大猛虎以狂雷惊涛之势腾跃而出,利爪如剑,獠牙似弯刀,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震得天地倒悬,风云变色,这威霸绝世的气概,不愧为万兽之君主。
薛君恒因浩气诀功法境界的突破,中气十足,其“百兽相”心法也有了巨大进步,幻化出的猛虎不仅体型更为庞大,其气势也更为惊人。这黑衣胡人本就没有防备,这一惊之下,顿时整个神识都被震慑到。薛君恒紧接着将剑横划过来,祭出仲夫子剑诀的第五式“气纵横”,脚下走起了攀云步的乾艮位天山“遁”字诀,以灵巧如脱兔的步法窜了过来,剑势扫荡直斩向黑衣人腰间。
黑衣人也非泛泛之辈,他愣了片刻,定定神走出了幻境,可薛君恒这横扫而来的剑势他已是躲避不及。只听“嗷”一声怪叫,黑衣人身体向后急缩,脚步向后速退,可腰部还是被劈了一剑,鲜血淋漓。他腰带上一块玄铁牌子也被划落到地上。
对于仲夫子剑诀,薛君恒因修习百兽相以及他的个性原因,这剑招他使得特别顺畅。仲由乃是孔夫子座下弟子中的第一勇士,其剑术也是走的阳猛一路,这种剑术特别适合薛君恒,他将套路反复习练,今天又在实战中用出,感悟增加了不少,从剑境来说,他已是突破智剑境而不自知。如今论综合战力,就是对上严嵩,他也未必会落败。
薛君恒欲再强攻,突然眼前一花,空气中到处都是烟雾,原来是那人情急之下扔出的烟雾弹炸开,薛君恒连忙持剑护住自身,待视线较清晰后,人已远去,地上只余一滩血迹及掉落的铁牌。
薛君恒捡起铁牌,还未细看,“敢得罪冰原北凉宫,你找死。”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似是那男子发出。这是一种隔空传音功,利用气息振动传音,虽比不上叶雪城“他心通”的神识传音法,但足以显出此人内功的不凡。
看了看牌子,全是看不懂的字符。“听那人说他似乎是北凉宫的人,不如去请教讲官。”打定主意,薛君恒揣起铁牌,小心翼翼地潜回了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