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翠幕夜如许,朗月上眉梢。
清清望着一轮明月,突然诗性大发,拿起身边自酿的桂花酒,轻抿了一口。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她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
世人常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为什么,这酒浇上心头,反而愈发烦躁呢?
她托腮望月,思涌如潮。
“师妹……”
她闻声一震,手一抖,下巴差点与石桌来了个亲密接吻。
见到来人,顿时老泪纵横,难道是老天听到她的心声了。
她欢喜的无以复加,屁颠屁颠的跑到叶锦面前,眉眼弯弯道:“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今日与庄主聚过,便想来看看师妹。”叶锦蛊毒未清,脸色依旧不是很好,但胜在能起身走动了。
其实是袁满有意让他来劝解清清,早日接受婚事。
叶锦与罗梓笙素来相识,自觉二人万分般配。
只是不知为何,小师妹一直抗拒成婚?
“大师兄能来找我,我很开心!”清清一双眸子明亮又清澈,好似一湾春水,直勾勾的盯着叶锦的双眼。
尤记得在永乐山庄的日子,每次她被老爷子训斥完,大师兄总会带上几块糕点,跑来安慰她。
昔日记忆涌上心头,顿时感慨万分,鼻头微微泛酸。
她以为,大师兄见色忘义,已经不会理她了。
清清揉了揉鼻头,对着叶锦莞尔一笑。
叶锦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柔声说道:“往后不许再惹庄主生气了。”
声音清冽,宛若弥香的藏酒,经年如是,让她恍惚又回到幼年时光。
“知道了!你快来尝尝我酿的桂花酒。”她亲昵的拉着叶锦的手。
“好。”叶锦浅笑道。
二人青梅竹马,小师妹就像他的妹妹一样,平时拉拉手他已习以为常。
酒壶一开,芳香四溢。
“这酒甚好,醇馥幽郁,余韵无穷。师妹酿酒的技术又有长进了。”叶锦赞不绝口。
清清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送到嘴边的酒入口都像蜂蜜一般甜。
这酒是她为大夫人所酿,可惜时间不够多,若是能再存放一些时日,定比现在更为芳香。
苍穹弦月,夜色如水。
二人举酒对饮,把酒欢谈。
清风拂树,沙沙作响,吹落一地心事。
清清睁着一双眼醉意朦胧,脸上俱是桃花般的酡色,她忍不住想要畅所欲言,掏心掏肺。
她拉住叶锦的衣袖,歪着脑袋说道:“师兄,我喜欢你,我不想嫁人……”
夜光似水,倒映在她的眼眸中,泛起丝丝涟漪。
幼时的依恋,少时的崇拜,所有的情愫就像扎根的种子,隐隐在她心头发芽。
叶锦有一瞬间错愣,又觉得听的不真切,以为她是在撒娇,遂摸了摸清清的头,叹声道:“女大不中留,女子早晚都要嫁人的。”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清清或许是多饮了些,不再似白日那般拘谨。
她打了一个酒嗝,摇头晃脑道:“要嫁,我嫁与你如何?”
谁都不知她是在多煎熬的心态下,才决心打破世俗规则,翻山越岭来找他。
却未想,有些话,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口。
叶锦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缓缓放下杯子,双手垂在两侧,清冷之际,似乎又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清清见状垂头轻笑了一声,推了一下叶锦的肩膀,大笑道:“逗你的啦!”
然后自顾自趴在桌上笑起来,双肩抖动。
叶锦心下一松,脸上换上笑意,嗔怪道:“你个小丫头,好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清清依旧趴在桌上,对他摆了摆手,沉声道:“师兄慢走。”
叶锦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起身离去。
衣袖挥动间,仿佛带走了一袭暖意,留下一地残迹,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
有一滴泪滴落到地面上,在脚下晕染成一片。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心中仿似沧海桑田,既然不可留,就让它随风散去吧。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过身,却见一人立于夜色之中,一身白衣,宛如天上皎皎之清月,散发着周身清贵的气息。
他,都看到了吧?
清清仿佛被那凉凉的气息惊醒了神智,慌乱的站起身,一脸狼狈。
脑中突然闪现“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念头。
嗯,他们尚未成亲,红杏出墙个毛毛虫啊?
罗梓笙气定神闲,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那个……”清清踌躇的绞着手,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听到了刚刚的话了吧,也好,不用自己开口拒绝。
她低垂着眼,等着对方伤心欲绝的控诉。
出乎他意料的,罗梓笙只是淡淡的伸出手,满怀爱意的抚摸她的秀发,沉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清清原本想夺眶而出的泪水反而被这句话噎的收了回去。
未婚妻跟别人告白,然后被拒,如此奇耻大辱不是应该痛骂她一顿吗?
她抬起一双氤氲的大眼睛,疑惑不解的望着他。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掌心微微凉,目中微波闪动:“我说过我可以等,等你喜欢我。”
那话语如清泉流水,潺潺涌入心田。
那双眼,像瞬间爆发的烟火,炽热而耀眼,让她措手不及。
这样的男子,她实在找不到理由不去喜欢他吧,可是,感情就像一本难念的经,谁也参不透。
她觉得自己醉了,眼一闭,身子一倒,就什么都不用想。
罗梓笙看着怀里人儿,一脸苦笑。
若说不在意,又怎么可能?
其实,你爱过多少人于我而言真的不重要,只要,你最后爱的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人生的前十几年,已在弹指间错过,但余下的光阴,我定永伴君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