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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番外:嬴政·秦韩之好

按理来说,新娘子出嫁前理应是家母家姑还有姊妹们梳洗,再由父兄送嫁的。但到了红莲这里,就有些特殊了,于是这工作交给了秦韩两国各自声名远扬的梳妆嬷嬷手里头,束发祝福这事儿又交给了简简。

简简的动作笨拙却又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扯落了红莲一根发丝。

“怎的如此小心?我又不是那等深闺里足不出户的瓷娃娃。我挽过弓,舞过剑,也降服过烈马。”红莲不快地小声嘟囔,似乎是对她为所欲为的小公主时代结束有些不满和遗憾。

她其实是对前路的迷茫和目前生活结束的遗憾来着,她本就是这山明水秀间诞生在韩宫的小公主,沐浴着所有人的祝福和期待,在锦绣堆里撒娇打滚长大。

韩国的百姓们供养她十余年,身为公主保护自己的子民那也许是理所应当的。那是含着金汤匙的她与生俱来肩负的幸运与使命,这是殊荣也是悲哀。

正如四哥韩宇所说的那样,公主出嫁,内可笼络朝中重臣,外可巩固盟国友谊。公主姻亲,是再好不过的政治棋子,脆弱又坚固,妙不可言。

只是在这战乱不休的时代,公主远嫁异国他乡,来日若是两国战争。那么她们都下场不是以身殉国,就是以身殉夫,少有例外。

对于这个问题,红莲目前还不需要忧心忡忡。这回秦兵大军压境,兵临城下,两国相谈判商议得出结果。此次保全韩国之法唯有两个条件,一是韩国为秦国附属国,二是红莲出嫁。

此次红莲出嫁,自然是要有了一去不复返,永别故里的决心。好在她的同胞兄长韩非也在秦国,倒也不至于落寞了。

简简听了红莲的抱怨,便低下头来,“公主此次前去,便不仅仅再是韩国的公主,简简的公主了。也会说大秦的王后,秦国王上的王后。”

“简简,你说我此次一别,便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了。”红莲望着铜镜里明艳逼人的自己,忽的难免惆怅,“生离死别,我虽贵为公主,却命如同浮萍,又该何去何从?”

“公主是红莲,又怎么会是随波逐流的无根浮萍?”简简握住了红莲的手,烛火伴随着天明的光芒映照在她脸颊上半开的紫色桔梗花上。

她轻轻抱住红莲,突然就红了眼眶,“公主,谢谢你。简简只愿你一切安好。”

红莲拍了拍简简的背脊,笑:“我无论身在何方,多了哪些头衔,都是韩国的公主,你的公主。”

出了莲台,那就该上父兄的背,由父兄背着送上花轿。通常来说,公主出嫁会免去这一环节。乱世中的公主实在是不值钱,嫁一个嫡公主为嫔妃,庶公主就也如同礼品般成群结队地被送出去。除非是极其受宠的公主,又有关系亲厚的兄弟肯屈尊。红莲显然属于后者之列。

韩非远在秦国,韩王要主持大局,背红莲的是韩宇。他如今已是成了太子,可红莲仍然是叫他一声四哥哥。他册封太子前夜,韩非和他关上门商讨了整整一夜。

红莲被搀扶着上了韩宇的背,闻到了一股凛冽香醇的酒香,“四哥哥,你喝的是我的女儿红吗?”

韩宇没有回答,红莲继续说:“四哥哥,幼时我性情顽劣,时常跑出宫去玩耍。那时候,你便常常背着我回家。如今背我,却是要离家远嫁了。”

韩宇动作顿了顿,仍然是一声不吭。

在最后,红莲轻叹一声,于上轿之前转过身。淡红色的轻纱头盖朦胧了视线,却仍然阻隔不了她的绝色。

她微微一笑:“太子哥哥,这便是作莲妹赠与你册封太子之礼罢。”语罢,她便转身上了繁复华丽的花轿车辇。

拟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倒不如用她的血,来祭奠这盛世。好在,一切安好。

直到起驾前,耳畔传来一声哽咽到泣不成声的道歉:“莲妹,对不起……”

红莲莞尔一笑,拢了拢自己的血色嫁衣。上面金丝银线绣的凤凰衔珠栩栩如生,红莲花浓烈得仿佛将要燃烧起来一般。

韩嫡长公主出嫁,以整个韩国作为嫁妆。秦王娶亲,以整个秦国作为聘礼。

两国结为秦韩之好,从此韩便成了秦的一部分,永安公主便成了秦王的王后。

那当真是万里红妆的场面,绵延不断的锦红铺天盖地,自韩往秦,过往滔滔的旁观之人都络绎不绝,形成一条长路。天底下的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普天同庆。所有拦路的草木悉数一炬焚之,化为了草木之灰。

火光伴随着红妆,红莲的嫁衣也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灼伤了天际瑰丽的霞光。

红莲入了秦国王宫,又入住了不知道哪儿的一座宫殿,但说到底肯定是中宫之位。盖头挡着视线看不太清,但也感觉熟悉。

随后她便被扶着入了洞房,此时天色将暗,外面肃静得很。

这本应该是先行封后典礼,晚上再是婚礼。可是册封礼偏偏又安排在了婚礼后三日,秦国子民与大臣都没能先看见红莲的真容,对着第一美人很是好奇。

众人也只当时红颜祸水乱了君心,让英明神武的秦王急不可耐。至于什么不合礼数,又乱朝纲,秦王向来不在乎于理不合这种话。

至于什么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两国和亲,自然没有这种事情。拜天地?封后时自然会祭天。拜高堂?红莲临走前拜了韩王,至于秦太后秦王也没让她去拜。夫妻对拜?哦对,以后少不了这机会。毕竟日后她要拜,也只是拜今宵殿上那个谁了。

红莲端着公主的架子,端坐在柔软的床铺上,紧张之余却还是有些晕头转向。这一整套流程下来,真让人找不着北。

她坐了有一会儿,门才被推开,带着一股淡淡的风和混杂着酒香的龙涎香。她下意识就正襟危坐。

“退下吧。”来者开口。他自带上位者久居高位的威严与淡然,不容置喙。

显然已经是积威许久,宫婢们便一句多的都不敢说,鱼贯而出。

红莲还在恍惚之中,盖头却已经被掀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嬴政丰神俊朗却威严肃杀的脸。明明是新婚燕尔的洞房花烛夜,却仿佛是要上阵杀敌一般。

红莲缓缓地抬起眼眸,狭长的丹凤眼半敛,清艳的琥珀色眼瞳仿佛私藏了一场缱绻花事,纤长的眼睫一掀便吻开了铁石心肠。美艳不可方物,这大抵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了吧?

红莲抿了抿了殷红似血的嘴唇,看着眼前的这位故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称呼些什么。

可嬴政没有理她,而是转身去斟酒。

红莲见状,顿时气鼓鼓地鼓起了腮帮子,暗自瞪着嬴政的后背,在心里不断咒骂。她不禁开始怀疑你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两国交锋之时,说要娶她的人了。

嬴政似有所觉,便转过身,举起了手中的酒樽,终于搭理她:“酒否?”

“永安不喝酒。”红莲一板一眼的回答,嬴政却偏生从中听出来她的僵硬和气恼。

“你和你兄长都是无酒不欢的人,他嗜酒如命,你也跟着沾染上了些,竟是能说出不喝酒这样的话。如今,怎么不喝了?”嬴政脸上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像是在嘲笑她。

他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问:“公主可是觉得嫁给我,是委屈了?”

红莲答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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