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老奴就多谢离殇公子了。”福泉海连忙道谢。
离殇故作不在意的摆摆手,嘿嘿一笑道:“说什么谢啊,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还请福公公多多关照啊。”
“客气,客气。”福泉海说完,往衣袖中一摸。临来前,皇上叮嘱过让他直接把圣旨给小皇叔就行了,不然当众宣旨小皇叔也不会跪地接旨,而且这件事越少人知晓越好。
因而福泉海不着痕迹的挪挪身子将自己遮住,悄悄将圣旨递给离殇后,故意细着嗓子大声道:“离殇公子乃是小皇叔身边的红人,哪里需要老奴关照,依老奴看啊,以后还是离殇公子多多关照老奴才是。”
话落,福泉海将手中的钥匙递给离殇,笑的一脸慈祥,“方才小皇叔走得急,这王府的钥匙忘了拿,圣上特意命老奴送过来,还望离殇公子收好了。”
离殇接过钥匙道了谢,两人又寒暄了一番,福泉海跟一旁的柳文达打过招呼后方才告辞离去。
福泉海刚走,离殇便跳上了马车,将圣旨递给楚暝,自个歪坐于马车另一侧。
楚暝将圣旨大致浏览一遍后打开马车内的机关,一空格立刻从马车壁上弹了出来,楚暝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才将圣旨放进去。
接过楚暝手中厚厚的一摞纸,离殇将其藏于怀中时不着痕迹的摇摇头,继而快速跳下马车。
楚暝随后慢条斯理的从马车上走下来。
柳文达一直注意着马车,随时等候楚暝从马车内出来,虽说世间传闻小皇叔无双容颜,柳文达也早有耳闻,但楚暝从马车内走出来的那刻,他还是惊住了双眸。
一身月白锦袍,腰间挂一白玉吊坠,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半挽,虽是极简单的衣着却衬的小皇叔如仙人下凡般,尤其是淡淡的阳光洒在他的月白锦袍上似浅浅流光溢在周身,衬得他越发仙气逼人。
柳文达忍不住想小皇叔的秀逸仙姿倒是与五皇子的清贵绝尘有的一比。
离殇好心的拍了拍正在发愣的柳文达,并且更好心的提醒他前头带路,他忍不住想这老头儿没看到楚暝越来越沉的脸色吗?一姑娘看到楚暝的容貌发花痴就算了,一老头儿看到楚暝为何也呆住?真是令人头疼。
经离殇好心提醒,柳文达立刻前头带路,领着两人往自己平素办公的地方走。
楚暝进了刑部的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又如一阵风般刮进帝都各个府邸内。
苏灵鸢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只不过与朝中的大臣们相比她少了份震惊罢了。
她是知晓有人会清理南楚官场的,但不知这人是楚暝,她对楚暝不甚了解,只知当朝小皇叔乃是位惊才绝艳的人物。
反正太皇太后答应过她会查十年前的案子,至于是谁来查这个案子她也不会关心,她只需找个合适的时机将手中的证据交给查案的人即可。
至于这个合适的时机嘛,等楚暝有所行动再说,她可是乐得看戏。
刑部内,柳文达听完离殇的叙述后,惊的脸色苍白,端着茶杯,好半响说不出话来。
楚暝翻着手中的案宗也不急,等着柳文达反应过来,何况离殇刚出去,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他有的是时间。
柳文达虽说是世家子弟,但当年仗着自己有几分文采,自视甚高,便想着通过科考为官,以此实现自己的抱负,做个为百姓谋福利的好官,但理想终究是理想,他虽通过科考为自己谋得了一官半职,但入了官场后他才知这里面深似海,哪里容得他实现什么抱负。
这十余年来南楚官场早已腐败不堪,他在官场内终究丢失了自己的本心,学会了随波逐流,凭着自己的几分本事及家族庇佑一步一步做到了刑部尚书这个位置。
既能在这摊浑水中活下去,当年的抱负对他而言早已不复存在,家族的荣耀及权利的诱惑推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容不得他倒退一分,但有些东西却是不可丢的。
冷静下来的柳文达面容沉静,从容不迫的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说出自己的见解,“回王爷,南楚官场该清,但如何清,清到什么程度王爷可有自己的见解?”
楚暝的面上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丝欣慰,他本以为这位刑部尚书会插科打诨混过去,后面的劝诫之言他都想好了,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些,这足以证明柳文达是真心想跟他一起清官场的。
“皇上的意思是要在不动南楚根基的基础上清,而本王也是这个意思,至于如何清,本王以为要速战速决,不知柳大人意下如何?”
既要动那些人的利益就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对于这一点柳文达自是没有任何异议,但有一点他却是很担忧,“王爷,南楚官场的情况想必您也清楚,蛀虫甚多,官官相护,朝中官员早已形成各自的利益团体,您要从哪方下手?”
“就从沈敛吧。”楚暝的拇指与食指在有规律的摩擦,他在思量着那件事要不要告诉柳文达,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那件事毕竟事关重大,自然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正当他思量之际,柳文达却是略带疑惑的开了口,“王爷是要深查沈敛还是浅查?”
楚暝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房顶,从来都是清淡语气的他微微将语调拔高了些,“如今深查不了,沈敛人在北境没法查,就依御史台提供的证据查吧。”
为官几十年,柳文达自是知楚暝突然的变化为何意,当今圣上的性子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怕是派了人在房外监听,是以柳文达立刻附和楚暝的话,接下来便中规中矩的与楚暝聊着。
与楚暝这一聊,柳文达大为欣喜,暗赞楚暝不愧是名扬天下才华横溢的小皇叔,他虽未入过官场,可有些见解绕是他这等为官几十年之人也不得不佩服楚暝,其才华其见解其气度其谋略令柳文达向若而叹。
直到离殇折回,两人就如何清理官场问题依旧在讨论着。
见楚暝说这么多话,离殇一时看傻了眼,他只听了一会儿就感叹这比楚暝这五年来跟他说过的话都多吧,心道楚暝果然入了官场就是不一样,从前那个清冷的楚暝公子一去不复返了……
从前的楚暝如天上的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如今的楚暝为了南楚江山倒有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这样的楚暝倒是新奇的紧。
离殇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说话空隙,连忙插了句嘴,“公子,禁卫军大约有五百人左右如今正在刑部门口。”离殇的言外之意便是公子您赶快出去看一眼吧,不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您要围剿刑部呢。
楚暝微颔首,拿过桌上离殇带回来的关于沈敛一案卷宗,粗略浏览一遍后交给离殇,转头对柳文达道:“柳大人,开始了。”
话落,柳文达匆匆行了一礼率先出门,随后离殇不明所以的跟在楚暝身后向着刑部外而去。
两人走的慢,等两人走至刑部门口,离殇与禁军右武卫统领简单交涉一番后,方见柳文达带着同是一头雾水的刑部官差匆匆而来。
一个时辰后,言夏叽叽喳喳的跑进灵鸢阁,见到苏灵鸢便欢喜道:“小姐,小姐,刚从外面传来的消息小皇叔带人查抄了沈敛的府邸。”
苏灵鸢摇摇头,这丫头风风火火的性子她是管不住了,也不知日后谁能治住她。
今个儿天好,主仆三人正在院子里处理晒好的草药,这些草药一部分是苏灵弈种的,一部分是苏灵鸢从药铺买的。
苏灵鸢将药草分门别类配好,言秋用药碾子磨,言冬用药臼捣,待磨成粉后苏灵鸢用油纸包好,方便她制药,主仆三人分工明确十分默契的各自忙碌着,时不时的聊会天。
言夏那如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陡然插进来后瞬间打破了三人间的宁静。
“呦,夏啊,你这性子小心嫁不出去。”言冬一边捣药一边埋汰她。
言夏哼了哼,叉着腰,不以为意道:“那感情好,我还不想嫁呢,正好可以服侍咱小姐一辈子。”说完,言夏悄悄跑到苏灵鸢身边,神秘兮兮的问,“小姐,小姐,你说下一个会是谁呢?”
“吏部侍郎刘子亦。”苏灵鸢笃定,“此人是左相的门生,背后还有整个刘家,但刘子亦与沈敛一案无任何联系,他也并无犯过案,只有唯一的一个缺点,此人贪财。”
言夏挠挠头,有些不解,“小姐,小皇叔查的不是沈敛一案吗,为何刘大人与此案无任何联系小皇叔却要抓他?”
苏灵鸢拍了拍手上的草药渣子,笑笑道:“因为楚暝就是要让朝中众位大臣知晓他要查的不是沈敛一案,而是贪官污吏。”
话音刚落,言夏提着裙子急匆匆的转头往外跑,边跑边道:“小姐,我出去打探消息了。”
这下轮到言冬不解了,南楚小皇叔文武双全,乃是惊世之才,再加上一副无双的容颜,令天下多少女子趋之若鹜,他虽为南楚小皇叔却不进官场,更与皇室没有一丝联系,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就进了官场呢?
“小姐,小皇叔为何进了官场?他不是不管皇家事吗?”言冬问。
苏灵鸢随口回答,“当年先皇将皇位传给了他。”
正在磨药的两人瞬间呆住,‘啪嗒’一声,言冬手中的药杵滑落,苏灵鸢闻声扭头去看,就看到石化的两人,正想开口说什么,率先反应过来的言冬小声道:“小姐啊,以后这种话您小心点说,万一让别人听到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说完,言冬才问出自己的疑惑,“那小姐,如此说来,小皇叔为何不直接那什么,为何要涉足官场呢?”
见言冬明明怕此话被宫中的探子听了去,因为好奇还要谨小慎微的问她,苏灵鸢就忍不住的心疼她,想说你家小姐是干什么的,能放任皇宫的探子出没在灵鸢阁?苏灵鸢忍了又忍,终究是没说,而是回答言冬的问题,“因为他不想要那个位置啊,傻丫头。”
怎么会呢,谁不想要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不过转念一想,那人是远离红尘、不问世俗如谪仙般的小皇叔,言冬就释然了,一切不可能的事情放在小皇叔身上就有可能。
“既然小皇叔不想要那个位置,隐居山林就好了,为何要涉足官场?”事关小皇叔,就连一向沉静的言秋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
没想到那个小皇叔对这几个丫头影响这么深,连言秋都来问她,如此,苏灵鸢倒想见识一下这位小皇叔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小丫头,皇家之事复杂的很,小皇叔身为皇家人,就算不想要那个位置,也容不得他置身事外。”苏灵鸢语重心长的教育两个小姑娘。
两位小姑娘亦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苏灵鸢微微一笑,言夏这丫头跑的还挺快。
“小姐,小姐,你好厉害,小皇叔真的抄了刘侍郎的府邸。”人还未跑进院子里,言夏的声音已传到了进来。
言夏进门后直接跑至苏灵鸢身侧,气都不带喘的讲述道:“小姐,你都不知晓,官兵从刘侍郎府上足足抬出去了十箱白银啊,十箱呢。”
“想不到他一小小侍郎都能贪污这么多。”言冬很是惊讶。
苏灵鸢嘲讽一笑,南楚的官场有多腐败她知晓的一清二楚,刘侍郎这一万两白银还不算是多的,他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局嘛,越到后面才会越精彩不是吗?
“夏啊,今儿你辛苦了,先进屋喝口水歇会吧。”苏灵鸢摸摸言夏的头,语气很是温柔。
“好嘞,小姐。”言夏被她家小姐一说,转头就走,刚走两步,突然凝着眉头疑惑的问:“小姐,您不听外面的事了?”
苏灵鸢微颔首,勾唇一笑道:“知晓个开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