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原本浅眠的少女便被窗外的鸟鸣声惊醒,张口唤来贴身侍婢,立马就有两名容貌清秀的女子将床帘缚于钩上,扶着女子起身着衣。
少女有着精致的鹅蛋脸,肤若凝脂,丹唇贝齿,端得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杏眸微微有些上挑,倒是多了几分冷艳冰冷的味道。
少女就着小丫鬟端来的热水净面,旋身坐在了梳妆台前,任由大丫鬟凩雅替她上妆梳头。方才稍长的婢女凩娴替少女选的是套月牙白的儒裙,清丽脱俗,更显冷艳孤傲之感,为了配合衣饰,凩雅替她挽了个飞仙髻,斜插一支银凤镂花长簪子,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挂着红翡翠滴珠耳环,倒多了几分鲜活感。
凩娴用小指剜了些香膏,抹匀了涂在少女面上,轻声赞道:“小姐果真是天姿绝色,随意装扮都如天仙下凡,也无外乎小姐会有那么多追求者了。”
凩雅仔细打量一阵也附言道:“可不是,小姐琴棋书画皆出类拔萃,又深得世子爷宠爱,日后定然能寻到称心的如意郎君。”
闻言,少女垂眸低思,她谢如霜乃定国公世子的庶长女,虽为庶出,可自幼也是万千宠爱加身,她姑母乃当朝惠妃娘娘,身份显贵,岂是一般闺秀能比拟的?她容貌也属上佳,才情更是斐然,足以匹配他,可偏偏他就是连个多余的目光也不曾施舍给她,早知如此,她宁可舍弃这令人艳羡的身份,哪怕只是他府中的侧妃、庶妃都成,也好过如今这爱而不得。
如意郎君?谁又抵得过她心上的那个人?谢如霜摇摇头,心冷叹息,听得耳旁丫鬟还在想尽法子说好话奉承,心中愈发厌烦,开口斥言,丫鬟噤声,方得片刻安宁。
“小姐,早宴已摆在正厅了,还是快些移步正厅,莫让国公爷和世子久等。”门外嬷嬷已经催了起来。
谢如霜随即起身,脚步虽稳当,却也可见急促之意,让长辈等可不是个好习惯。她虽是庶出,却能得宠不亚于嫡妹的缘故,不过是她更加审时度势,更懂怎么讨好父亲与祖父的缘故罢了。
果然谢如霜依旧是第一个到正厅,一扫独处时的冷艳,含笑而立,等待着其他人到来。不过须臾,定国公与世子爷先后便到了,世子妃等女眷行过礼,这才移步上前迎他们二人一路。
定国公谢天鹤虽年近花甲,然目光矍铄,精神抖擞,谢思烟亲昵上前,挽着谢天鹤,脆声言:“爷爷今日瞧着逾发精气神了些,莫不是又耍了拳法?不若改明日孙女也同爷爷学那拳法,治治孙女易打盹的毛病。”
谢天鹤戎马一生,权高位重,积威甚久,众人都惧怕之,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然他膝下子嗣稀薄,唯有这小孙女独喜亲昵他,时常撒娇,让他也享受了天伦之乐。
“你这小泼皮,真当爷爷年纪大不管事了么?谁不知府中就属你最闲不住,居然还敢说自己容易打盹,该罚!”谢天鹤轻拍谢思烟的手,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思烟却是不依,嚷着若今日爷爷不答应日后每月多分与她半斤云雾,那便往后都不理他,谢天鹤笑骂小泼皮让他宠得愈发没规矩了,竟然同他讨要起云雾来,但最终仍旧是遂了她的意。
吃罢早宴,谢如霜行了礼,要回自己的霜翎居,自当是要同谢思烟同行一段路,两人免不得又要斗嘴一番,依旧是不欢而散。每日这样的戏码都要上演几次,自当是瞒不过谢天鹤,不过在他看来并无什么,也就带过了。
谢如霜心情有些烦躁,于是坐下抚了半个时辰的琴,心情方才平静了些,瞧着院中那几盆花许是太久没打理,竟然也瞧不出个形状来,兴致突来,命丫鬟找来修剪花枝的剪子,便开始细心修理起来。
谢如霜哼着不成名的曲调,手中修剪的动作却是不慢,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原本不成形的花枝便成了貂蝉抱月的模样。谢如霜见此,笑着问道:“凩雅,你觉得这貂蝉抱月如何?”
被点名的大丫鬟上前一步,仔细端详了一番,称赞到:“小姐手巧,这貂蝉抱月修剪得活灵活现,奴婢还未见过如此漂亮的花形呢。”
凩雅的这番话倒是让谢如霜十分受用,刚欲修剪下一株,却见一小丫鬟进来,显然是有事禀告。
“小姐,礼部尚书何家大小姐派人来求见小姐,小姐可否见上一见?”小丫鬟跪着问道。
谢如霜将剪子放下,暗忖那何芷芸不是正被皇上责令着同刑嬷嬷习礼仪么,怎生就突然有事求她?平素跟她也算是过得去的交情,如今有事求上门,若是拒而不见,指不定外边又会怎么传。
“你将她引到正厅,我即可便过去。”不过片刻,谢如霜便将利弊权衡了一番,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
谢如霜到了正厅,见到了坐在杌子上的何府下人,那人是何芷芸身侧的二等丫鬟佩瓷,嘴角扯出一抹客气却疏离的笑容,开口寒暄道:“你家小姐近日可还好,我原本想着去瞧她一番,然身子却不争气受了凉,不得不在家养着。”
佩瓷面含笑,慌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儿,笑着答言:“多谢大小姐关心,我家小姐如今同邢嬷嬷学着礼仪,倒也还好,还请大小姐多关切自己的身体才是。”
“这倒不用担心,府中多得是有经验的嬷嬷,有她们照料,很快便能恢复。”谢如霜笑着将这个话题揭过,不愿自虚与委蛇,遂直言道,“今日芷芸派你来国公府可是有何事要同我说?”
佩瓷未曾预料谢如霜会如此直接,笑容微微僵了些,试图挪了话题,可是想了想如今自家小姐的处境,委实不妙,堆起有些讨好的笑容,道:“我家小姐不久前得了盆墨兰,想着大小姐素来最喜这些,便让奴婢给送了过来。”
谢如霜忆起最初她并不喜欢兰花,不过也是因那人曾称她气质优雅如空谷幽兰,因为这话,她便催眠自己爱上兰花。兰花品种繁多,墨兰虽不是最名贵的,却也极为难得,可见何芷芸这是有事相求于她了。
也罢,做戏做全套,花先收着,至于帮忙与否,便看她提的要求是否过分。
“凩雅。”谢如霜轻唤一声,丫鬟自觉上前,将佩瓷双手奉送上来的墨兰接过。
谢如霜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瞧那墨兰姿态秀雅,叶子上泛着光泽,心中也多了几分喜爱,随笑言:“这墨兰开得倒是讨喜,换下我房中那盆秋海棠倒是不错,你家小姐有心了。”
“我家小姐也是太过良善着了别人的道,故而对素来交心的几位小姐都更为珍惜,只是……唉,不说也罢。”那丫鬟倒也聪颖,顺着谢如霜搭着的梯子接口道。
谢如霜大抵知道何芷芸所求之事,应该是与柳家小姐有关了,也罢,且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掂量着再拒绝吧。
“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身为定国公的孙小姐,也是那等表里不一的人?”谢如霜打趣道,却也暗示自己愿意帮忙。
“不瞒大小姐说,我家小姐的确是有事相求,希望能大小姐能帮小姐讨个公平。”佩瓷见有戏,立马将小姐交代之事道出。
“这能帮上忙的,我自然是要帮的。”谢如霜话留三分,给自己留了些许后路,倘若真不能帮,拒绝起来也不会尴尬。
“我家小姐不过是想让大小姐以定国公府的名义,将那柳家小姐约出来一聚,剩余的小姐她自有打算,小姐想要说的话,都在其中。”佩瓷自怀里拿出一封信笺,小意地拱手送上。
谢如霜展开一看,略微思索,倒也不是个难事,便言:“回去告诉你小姐,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五日后望江南一聚。”
“那就有劳大小姐费心一二了。”佩瓷见谢如霜答应了,颇为欣喜,又道,“大小姐还是要多照顾自己的身子才是,奴婢也就不叨扰了。”
“凩娴,送客。”谢如霜让大丫鬟将佩瓷送至二门,给足了面子。
“凩雅,拿我的帖子去柳府一趟,约柳小姐五日后望江南一聚。”谢如霜吩咐道,起身走进里屋。
“小姐真要趟柳小姐与何大小姐的浑水吗?那何大小姐是被圣上下旨惩罚过的,小姐可要考虑清楚了。”凩雅不无担忧道。
“不瞒大小姐说,我家小姐的确是有事相求,希望能大小姐能帮小姐讨个公平。”佩瓷见有戏,立马将小姐交代之事道出。
“这能帮上忙的,我自然是要帮的。”谢如霜话留三分,给自己留了些许后路,倘若真不能帮,拒绝起来也不会尴尬。
“我家小姐不过是想让大小姐以定国公府的名义,将那柳家小姐约出来一聚,剩余的小姐她自有打算,小姐想要说的话,都在其中。”佩瓷自怀里拿出一封信笺,小意地拱手送上。
谢如霜展开一看,略微思索,倒也不是个难事,便言:“回去告诉你小姐,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五日后望江南一聚。”
“那就有劳大小姐费心一二了。”佩瓷见谢如霜答应了,颇为欣喜,又道
“大小姐还是要多照顾自己的身子才是,奴婢也就不叨扰了。”
“凩娴,送客。”谢如霜让大丫鬟将佩瓷送至二门,给足了面子。
“凩雅,拿我的帖子去柳府一趟,约柳小姐五日后望江南一聚。”谢如霜吩咐道,起身走进里屋。
“小姐真要趟柳小姐与何大小姐的浑水吗?那何大小姐是被圣上下旨惩罚过的,小姐可要考虑清楚了。”凩雅不无担忧道。
“我自然是清楚其中厉害,我只不过是约人出来,就算出了事,我也担不到责任;若事成,何芷芸也欠我一记人情,日后说不定还能有用,左右你小姐我是稳赚不赔。”谢如霜解释道。
“小姐果真好计谋!”凩雅眼眸微亮,称赞道,便匆匆拿了帖子去了一趟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