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叙只眼珠一溜便猜到克勋帝是怎么想的,于是不咸不淡地道:“皇上圣明。”
克勋帝听了挺高兴的。
南补嘴角抽了抽,躬身附和着阿谀道:“六皇子年纪虽小,却机灵懂事,皇上有意栽培,是六皇子的造化。”
克勋帝更得意了,只是南补这句话却提醒了他,沉吟片刻之后克勋帝才假惺惺道:“没办法,小五身子弱啊!”
南补柔声道:“五皇子身子贵重,自是要好生养着,想来大臣们也不是不讲理的。”
克勋帝老谋深算地道:“这样吧,让小五和小六都准备着,后日早朝都随朕上朝观政。”
到时候小五身子不好,便让他回去歇着就是,再无人敢异议了。
正说着,却不防内侍进来禀报,说十公主到了。
克勋帝还未宣她进来,十公主便一脸委屈地冲到克勋帝跟前,抱着克勋帝的腿哇地哭了起来。
克勋帝惊得下巴都凑了上去:“小十?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十公主素来招人疼,在公主之中算是拔尖的圣宠了,这莫名其妙地哭个啥呢。
任谁见了都不免大吃一惊。
“父皇,小十不想活了。”十公主什么也不说,只管呜呜地哭着。
秀叙与忘追都是外臣,这种情形之下断然是要回避的,因此见状都起身往外退去,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赵贵妃也匆匆赶来,后面浩浩荡荡跟着花容失色的翊坤宫里的内侍宫女们,登时将门口给堵得水泄不通,一丝缝隙也无,连只麻雀也飞不过去。
秀叙最不耐烦挤人群,那些人偏又仿佛不识相,硬是将他俩堵在了里头。
只见赵贵妃也跪去克勋帝脚下,啜泣着将并国公夫人昨儿个来翊坤宫求娶十公主的事儿一说,克勋帝的脸也登时如墨。
岂有此理!
这不是妥妥地打他的脸吗?
他的十公主嫁不出去了么?竟然替一个傻子来求娶?!
克勋帝见爱女和爱妃都哭得伤心,不由得更加光火。
哼,他偏要替小十寻一个天底下最最出色的夫婿!
然后,克勋帝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移到了秀叙身上。
秀叙心下嗤笑,赵贵妃居然来这一手!
他面无表情坐回原位,端起茶慵懒地喝着,脸上没半点同情心。
克勋帝眼角一抽,他好像忘记了,这小子拒绝过的。
克勋帝心下叹了声气,小十没这福气啊。
罢了罢了,换一个吧!
克勋帝在脑海里头搜寻合适的十驸马。
而此刻,赵贵妃也正眼珠子乱转,十公主呢,虽然趴在克勋帝膝上,犹自满面泪痕,不过目光从秀叙的脸上艰难地挪开,接着慢慢移到了忘追的身上,结果却看呆住了。
赵贵妃自然便注意到了。
回到翊坤宫之后,赵贵妃便一口否决:“胡闹!严倾在与你同一个姓,他如今算是你的外甥,不成不成。”
十公主哭道:“可他是裴家的嫡长子!”
赵贵妃只好耐着性子劝抚道:“是,只是他入了淮王府的宗谱,便是这严家的人了。退一万步,你与他的辈份也是差了一辈的,不成体统!”
十公主却不依不饶地道:“母妃定然有办法的!除了他再也无人及得上林秀叙,若是嫁不了严倾在,思晚此生便不嫁人了。”
这是拧上了。
赵贵妃被她闹得头晕,事关爱女的终身,当下只得慢慢替她筹谋。
一来十公主确实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不适合拖太久,二来赵贵妃被并国公夫人刺激得不小,也想早早地打回脸去,三则赵贵妃掌后宫权柄太久,深觉天底下没有她做不到的事,于是便想遂了十公主的意。
可此事要么从裴家入手,让裴惟见要回这个嫡长子,记入裴家族谱!这个连克勋帝都不能拒绝。
要么就从严梦薇那边入手,设法让严梦薇带着严倾在改嫁,如此脱离淮王府,入另一家的族谱。
两下一计较,赵贵妃最后决定还是从裴家入手更方便一些,她多层盘算,最后辗转托到了礼部员外郎裴寄鸿的老婆桂氏那里。
桂氏巧借讨教针黹,拿着活计来到裴家寻苏老夫人说话,闲谈之间便将话头扯上子孙大计,比如梁国公府才又新添第四位嫡孙。
而苏老夫人也正在准备送贺礼过去,自然笑着接话道:“这是喜事,便是不命人递话、不送帖来,我与她少时的交情,知道了也合该去贺一贺才对。”
桂氏点头笑道:“老太太这话说得很是。”
又问准备送什么礼,苏老夫人自然愿意显摆:“我昨儿晚间挑了几块玉,选来选去总觉不好,最后还是想起多年前太后曾赏过一块羊脂玉,那真是顶顶好的玉了。”
让婢女取了来,桂氏见了啧啧称奇,艳羡不已,又赞苏老夫人与梁国公夫人老姊妹情深,福泽又一样深厚。
苏老夫人被奉承得合不拢嘴。
可半晌却也想到自己尚有一事不圆满,远不及梁国公夫人,脸色便黯淡了一下。
桂氏眼尖,自然就觑见了,话题便落到苏姨娘身上,佯装不知情地问道:“苏姨娘一直最是孝顺,今儿怎的不见苏姨娘?”
苏老夫人想起才落了胎的苏姨娘,心下便生不快,脸色阴阴地,说话声音也不得劲了:“这两日她身子不适,正歇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