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才出嘉德殿,玉竹就迎了上来。玉竹聪明得很,看着江月去找太子也只是远远跟着,守在殿外,并不跟进去。玉竹见到江月的时候,江月已经哭过了,脸上还有依稀可见的泪痕。她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对玉竹说:“走吧。”这是嘉德殿门口,她不能让人看见她在这儿颜色有异。
另一边,嘉德殿里,苏墨隐约觉得江月走远了,才敢起身。苏墨一个箭步冲进内殿,嘴上焦灼地喊着:“殿下!殿下!”只见秦勉已然无力地瘫在地上,苏墨赶紧上前察看,别是这两位一言不合动了手。秦勉见苏墨来了,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勉强坐起身来,偏着头,双目无神,自顾自地问:“她走的时候是不是很难过?”
秦勉分明是明知故问,话说得这样绝,怎么可能不难过。苏墨却答他:“郡主生来骄傲,从不肯轻易示弱人前。”苏墨说这番话时,眼神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秦勉。秦勉此时方寸大乱,无暇顾及苏墨的小动作,只喃喃自语重复着苏墨的那番话:“她生性骄傲,从不肯示弱……”所以她方才掉了那么多眼泪,哭得那么厉害是得有多难过?她在自己面前放下戒备,可自己却趁其不备,攻其不意。
苏墨有些不落忍,却又觉得太子有些自作自受:“殿下应该说实话的,郡主就会知道和亲是为她好。”秦勉不语,索性整个人瘫睡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前,秦勉与皇后在长乐宫争执……
“……于是本宫对刘陵晓以利害又授之以利,劝他改娶江月。”
秦勉听着皇后面不改色地说完她的计划,不寒而栗,愤怒和怨怼一起发作:“母后你!姝儿和月儿情同姐妹,若是姝儿知道了也定然不肯。何况这么多年,江月一直爱重您,说视您为亲母也不过分,您怎么能……?”
“够了!你以为本宫这样做只是为了姝儿吗?送江月和亲是保全她最好的法子!”秦勉的态度再次激怒了皇后,同时也激得她说出了更深一层的原因。
秦勉微微回过神来,语气也放软了些:“什么意思?”
皇后见秦勉终于听得进话了,整了整袖口,不慌不忙地说:“秦勉,枉你当太子这么些年,功高震主的道理你不懂吗?所以哪怕牺牲你妹妹也要议和,这就是帝皇。”说着绕到秦勉身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是说?”秦勉有些惶恐,没敢问出口。
“攘外必先安内。你父皇肯定会把江家从朝廷连根拔起的,你以为届时江月如果在卫国,能幸免于难吗?你父皇会看在江月自小养在身边的份上,放过这个狼崽子吗?”
秦勉大惊,踉跄了几步,下意识地用手扶住桌角。他没有料到父皇已经这样容不下江家了。那皇兄?父皇赐婚又是为了什么?麻痹江家吗?皇兄在江家军里蛰伏那么多年到底为什么?为了云裳,还是——为了兵权?一瞬间秦勉脑子里闪过各种想法,各种可能。但最为可怕的是,他预见了江月在面对江家灭门时的悲凉无助,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恨。秦勉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摇了摇头。
皇后上前温柔地抚摸着秦勉的额头,细语到:“活着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