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得不说，那个家伙还是给我造成了一些麻烦的。这一点还是值得称赞的，无论是建造高墙，抵挡住那些没有进化成功的可怜虫，还是保守着秘密，世世代代。”帝如是说，他没有再抽烟了，而是拿着一根烟对地面上轻轻敲打。
果然！
我意识到，如果我能够套出来，那个人是谁的话，说不定对于我的调查会有重大的帮助。
帝抬起眼皮看了看我说：“那个家伙，我想想啊，嗯，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是什么了，但是，他的家族姓氏我还是记得的。”他顿了顿，盯着我的眼睛说：“雷纳德，雷纳德家族，帝国最具传奇色彩的首相家族。”
果然！我心中凛然，但是脸色上却没有什么表示。
帝略带玩味的看着我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你们所谓的联合议会的议长就是雷纳德家族的后人吧？真是个有心计的老家伙啊，不论何时都让局势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当年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我尽量地平复心情，尽管雷纳德家族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但是这并不代表者他们就一定是在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上的，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毁灭掉人类的话，为什么不当初直接就跟帝联手呢？
花言巧语，花言巧语。我这样告诉我自己。
但是帝这个家伙实在是极善于挑拨离间。
他幽幽地说道：“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那么个老家伙，不肯跟我一起联手呢？他已经那么老了，还怕死不成？后来，我想了想，他可能是怕失败。”讲到这里，帝突然话锋一转：“你知不知道，帝国之前开发出来了一种保存技术，可以让人体长时间保持在新鲜状态，原本这项技术是被用来保存帝国皇帝的遗体，但是，总有些人，会用这个技术来做些别的不是吗？”
山中的研究所！
我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来了那个神秘物质研究所，喀秋莎跟雷霆的肉体都是从那里得到的。
我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活动思索起来，虽然帝这个家伙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怀疑。
帝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事实上，共生体是个非常简单的东西，它没有办法独立生存，只能够依靠人体存活，它们入驻人体的瞬间就会开始对人体进行改造，改造成它们适应的模样，这个时候的人，各项器官会迅速衰败，甚至没有生命气息，因为这个时候，共生体们会将人体内的所有能量都供给到大脑跟心脏两个位置，以保证共生的宿主最长时间的存活。”
“剩下的，就是漫长的进化，或者说，进食过程了。”
“你们称之为感染者，我叫他们异种，通过进食，获取生命能量，来使宿主进入到一个阶段，也就是你们所见到的，你们所称之为的一代种，舔食者阶段。这个阶段，宿主跟怪物没有区别，或者用怪物形容也没有不妥，那个样子确实丑陋。”
“下一个阶段，就是你们所说的指挥官，或者夜灵了，事实上，两者没有过大的差别，只是因为男性的异种在前期获取的能量要更为庞大一些，所以你们才会见到更多的男性异种指挥军队，更多的进行作战。这个阶段里，异种开始从怪物形态回归到人类形态。”
“接下来，是更为痛苦的一个阶段，男性异种，将再次化身为怪物形态，这个状态下的它们要比舔食者更加强壮，暴虐，且丑陋，我想想，你们似乎称之为，六代种。我则叫这个阶段为前夜期。前夜期的异种非常不稳定，每一个处在这个阶段的异种，我都会委派一名进化完全的异种观察照顾，当然了，别人可能治不太住。如果有男性异种跨过了这道坎，那么恭喜他，他已经来到了进化的顶点，也就是你所见的八王一类的角色，当然了，八王作为顶端战力，普通的异种肯定是不能比拟的。”
我想到了在山中研所见到的六代种，怪不得也会见到胧，原来，她是在做保育员。
“至于女性异种嘛，在夜灵状态下会直接完全恢复前人类形态，虽然从表面上看过去，跟人类无疑，但是，你应该面对过的，她们就像神话中的女武神一样，美丽，强大。无论之前她是怎样的，残疾，或丑陋，共生体都会将她们改造成最完美的人类，新人类！”
我皱着眉头，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跟我说，我一定认为他是个疯子然后将他打昏后离开，但是，我经历过这一切，我知道他说的不是空穴来风的东西。
“但是！”帝语调一变：“这个阶段的女性都必须要再经历一段，痛苦的经历。”
“你是说，她们需要再变回怪物一次？”
帝点点头，想要将香烟点燃，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没有这样做。
“很多女性的异种到达了这个阶段就不愿意继续往前走了，她们害怕失去，美丽的事物一旦到了手上，再让人放弃是很难的，这一点无论对于新人类，还是旧人类都是一样的。”
“知道，胧为什么与众不同吗？”
“她，跨过了那道坎？”
帝点点头：“她是唯二，敢于放弃美丽的皮囊，化身为丑陋的怪物的，又经过了无数痛苦的磨难，最终到达现在的这个境地。这就是胧独特的原因。”
“你说，胧是唯二，那另一个——”
“就是你右手边的，被旧人类改造成这幅模样的我的女儿。”帝如是说。
我猛然扭头，看着在玻璃罩之后，静静地矗立的离月。
“那你都到这里了，为什么不把她带走呢？”我问。
帝也看向离月，眼神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我不敢。”
“不敢？”
“她恨我。”帝站起来，走到玻璃前站定，身后按在上面，仿佛这样能够触摸到里面的离月。
“他恨我，非常非常恨我，如果不是因为她恨我，可能，她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我问：“她为什么恨你？”
“因为你。”帝转身看向我，我一脸迷惑，帝又将身子转回去：“因为你们。”他的嗓子低沉，语调中带着一丝丝的悲伤，非常小非常小，小到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够感觉到。
“她爱上了一个旧人类男子，我以为我改变了世界，改变了人类的样貌，但是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无法控制人类的情感，无论是新的人类，还是旧的人类。就在你——她，刚刚跨到那道坎的时候，她想要去环游世界，我想都没有想，就同意了，正好，当时我也忙碌其他很多的事情，没有时间照顾她。哪怕她是孤身一身，我也不怕，因为当她跨过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能够威胁到她的人，似乎只有我了。”
“但是我还是没有预料到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男人，竟然那么简单地就把我的掌上明珠给泡到手了。更我无法接受的是，当她回到我的面前的时候，那个男人就站在她，我的女人身边，仅仅握着我的女儿的手。”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帝略带深意地看着我。
我没说话，帝收回目光，自顾自地说：“他们的怀中，抱着个孩子。”
！！！
人类跟感染者的孩子？！！！
“不用他们说，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个孩子，是我的外孙。”讲到这里，帝的情绪有了一丝丝的波动，但是非常快的就平复了。
“自从我踏足新人类的境地之后，我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我甚至不想听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直接叫手下人将他抓住关了起来，我跟她大吵了一架，砸烂了所有我能够看到的东西。而且，我将她怀中的孩子抢了过来，但是我没有立刻对那个孩子怎么样，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外孙，就算有万般的事情，我也不至于杀死自己的亲人。”
帝继续讲，这个时候，他的语调里就带着一丝丝悔恨了：“将孩子带走后，我气愤且无力坐在我的王位上，我对她说，原本，我没有打算将旧人类赶尽杀绝，但是这件事情一出，我不会留下一个旧人类，这个世界上，将会只存在新人类。可能是我这番话吓到她了，她大吼着对我说，你会后悔的，就离开了。当时正在气头上的我，也没有阻拦她。”
“你想放过那个男人，跟那个孩子？”我问。
帝露出一道悲惨的笑容：“这是我蜕变以来唯一一次妥协，但是，非常可惜，我的女儿听不进去我说的话，而我，那时也没有兴趣将话讲明白。”
“然后呢？”我忍不住追问：“你女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男人呢？孩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们的命运。
“夜半的时候，她救出了她的男人，她的孩子，想要从我的手心中逃出去。但是非常可惜，我的身边不只有我，还有无数卫士，和八王。”
深陷重围之中，男人跪在我的面前，说用自己的命，换一个机会，让她们母子二人逃出升天的机会。
“你同意了？！”
帝点点头。
我怒吼一声：“你怎么可以这样！那可是你的女儿！还有，你不是说，打算饶他们一命的吗！”
帝长叹一声：“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我的身边，我倒是能够护他们一命，有些事情一旦摆在了台面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为君者，要有为君者的雄心，这份心，要静，要敢，要狠！”
我说不出来话。
“我亲手收下了男人的性命，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的样子。她怀中抱着孩子，泪流满面，痛苦地嘶吼，说恨我，这辈子最恨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收下男人的性命之后，我允许她挑选一名八王决斗，她若胜，她便离开。她若败，她将永远被关押在我的行宫里，孩子的抚养也由我来负责。”
“她男人都死了，你——”我的胸膛不停起伏，恨不得现在就拔刀砍了面前的这个家伙。
“她是我女儿！”帝讲到这里，一股子傲气自然地就流露出来：“就算是那些八王各个实力顶尖，在她的面前，也不过是大人与孩童的区别罢了，我这么做，就是要放她一条生路。”
“但是，跟我想象的不同，这一仗，她打得异常艰难。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力量被削弱了这么多。”
“最终，她还是赢了，虽然花费了很大的代价，但是她还是赢了，她带着孩子走了。我放心不下，让胧暗中跟随保护。只是，她终是天之骄女，很快她就发现了胧的行踪，她明白，她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我的掌控，便将孩子寄托给一户人类人家，并且跟胧达成协议，向我汇报时只说孩子平安，不说身在何处。最终，她消失人海。再见时，天人永隔。”
“她——叫什么名字？”我颤抖着声音问。
“离月，就叫离月。”
“我的名字也不叫帝，那不过是个代号，我叫离君，离月的父亲。”
“那，那个孩子呢？你找到了吗？”我后退了两步，脑子仿佛乱成了一锅浆糊。
“我找了很久，现在，他就在我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