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静深已经离开第三天了。
她已经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不知不觉地算他离开的日子。
杜清怡每天都会竖着耳朵,闻听门口有没有邮差来派信,第一天没有,第二天没有……他说过,会勤以书信问候的,但愿今天会有来信。
站在门口凝望了片刻,她便转身回到了屋里。
看着桌子上被自己圈得密密麻麻的报纸,杜清怡冷冷地扬了扬唇角:真不知道还在等什么呢?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收到信又怎样,亦只不过徒增折磨罢了。
既然已知没有结果,又何必去报以希望?
咚咚咚!
杜清怡收拾了一下心情,正准备出门去打听打听两军消息,大门外突然响起了阵阵敲门声。她不由心弦一紧,这个时候会是谁?云飞去了邻镇,曼梨跟家人回了乡下,如果是他们回来的了话,应该都有钥匙?
尤其如今她身份特殊,是北军通缉的对象……咚咚咚……在她的犹豫下,敲门声越来越紧越来越重,却是没有任何声音传进来,不行,她不能去开门。
杜清怡心里有些慌乱,看着快被敲破的大门,她害怕极了。万一真的是潜伏在梅城里的北军特务冲进来了她该怎么办?思忖了片刻,她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小杂物间里。杂物间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避无可避。除非,除非躲进那口斑驳的破棺材里。
目及之处,她看到横七竖八的杂木下有一口破棺材,想来是屋子主人留下来的。
没有多想,杜清怡便吃力地拨开那些乱木,打开棺盖躺了进去。
而此刻,大门外的那些黑衣人再也没了耐心,为首的人看了眼旁边的手下,
“破门!”
一声令下,冲出两个大汉,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
“呸呸呸!呀!”不由抬脚往门飞踢过去。
哐!
门栓被别断,两扇小木门不由大开。
“走,进去看看!”
说着,他们便似一群土匪般涌入蔓草居内,边往里走边摔打踢砸,所经之处,如狂风扫过,一片狼藉。
哗啦!哐啷!
叮叮咚咚的打砸声似钢钉穿过耳膜,一声一声地扎刺着杜清怡的心,这些豺狼,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丧心病狂。她不由在心里暗暗地骂着,可是骂他们有什么用呢?他们不都还是霍起山手底下的狗?
那几个特务进屋后,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揣进了兜里,不能带走的全都砸了个稀巴烂。可是找遍了屋子里的每个边边角角都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大哥,外面还有一个小屋子没有找。”忽然,有个小娄罗走到门口时瞧见了不起眼的杂物间,忙跑进屋里对那个特务头子报告道。
“嗯,你!还有你!去搜搜!”说着,其中两个小特务便大摇大摆地朝那个小杂物间走去,并一脚踹开了杂物房的门。由于用力过猛,门开时带起的风,以及振动,使得里面灰直蛙,呛得他们直可以咳嗽,半天,那些浓厚的灰尘才散开。
里面堆得乱七八糟,腐朽的木头,家具,桌椅……还有一口破棺材,这么小的屋子塞这么多东西,根本就进不去人。
“走吧走吧,没人。估计搬了家,或者正好出门了吧。”两人随便敷衍了一下便离开了。
该毁的毁,该拿的拿,虽然没有找到人,可是离开的时候各个都心满意足。
他们一走,整个蔓草居瞬间静了下来。可是杜清怡并没有立马出去,以防他们再回过头来。
所以,她等了许久,差不多天都快黑了,才从棺材里出来。
看到满院子的狼藉,还有被砸得千疮百孔的家,她心里难过极了。
她知道,这梅城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可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霍起山,如此,不仅报了自己的血海深仇,而且还能给自己留条活路……
凌州城苏宅。
这两天父母一直寸步不离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托朋友买到了回梅城的票。晚上八点的车,可不能错过了。
拿到票的苏静深早早地回到房间收拾好了一切,只待找个机会溜走。
既然父母没事,他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下来,眼下清怡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去战斗。虽然这次是被骗回来的,可是也不枉此行。他得到了准备的消息,霍起山就在凌州城。而且,他还打听到他就住在凌州城北的一座别苑里。
只是,他还不能让清怡知道这个消息,否则她一个冲动,跑来找霍起山报仇,岂不是自寻死路?他得找准机会,确保一出手就能大举成功,才能出手。
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得从长计议。
苏静深在房间里遗踱了片刻,看看墙上的摆钟,已经五点多了,坐车这种事,投早不投晚,是时候该出发了。
“你要去哪儿?”可是没想到,他一打开房门,母亲跟父亲还有黄琇莹就站在门口,一个个像看犯人似的围着他,“你不能走!”一向对他温柔以待的母亲突然凌厉道,“你提着东西这是要去哪儿?家里就这么容不下你吗?”
“父亲母亲,你们就让我回梅城好吗?等我办完了该办的事,我就回来,然后再也不离开,好吗?”苏静深近乎哀求道。
“不行!”苏父厉声道,“你这么做对得起琇莹吗?如果你今天非要走的话,就不要再回来,我们父子之情在今天也就恩断义绝,就当我苏启明从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哎呀,你这做父亲的怎么说这样的话,儿子不是还在家里吗?你这么说不等于把儿子往外赶吗?”苏母一听,忙紧紧地拉着儿子,生怕他一怒之下,夺门而去,就再也不回来了。毕竟,他们父子俩的脾气一个样,一个嘛又臭又硬,一个嘛说一不二,都不是服软的主儿。
“是啊,伯父,静深他只是跟你们商量,如果能有个两全的法子,说不定他就不走了呢?”黄琇莹生怕把事情弄僵,就再也无挽回余地,忙上前劝解道,“我看这样吧,静深不就是担心那姑娘吗?不如……不如我们派人把她接回来?”
苏静深蓦地拧紧了眉心看向她,
“琇莹,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让谁去接清怡他都不会放心。
况且,琇莹跟父母对清怡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友好,他不想让清怡受委屈,更加不相信他们。
“静深,我……”黄琇莹没想到苏静深会如此的不给她面子。
哼,就算是你回到梅城,恐怕也见不到那丫头了。
“静深啊,难得琇莹如此大度,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呢?”苏母见儿子态度不好,忙安慰着黄琇莹,“你也别怪他,他心情不好,说话就是这样的。”
“嗯,我知道的伯母。”
“总之,我今天必须走!”急不可耐的苏静深只好固执道,“父亲,母亲,你们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吧。”说着,他便推开他们欲不顾一切地离去。
“静深,不要!”没想到,黄琇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紧了他还未迈开的双腿,“你走了让我怎么办?现在,我们结婚的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日子就订在二月初,满打满算也不足一个月了,你走了让我怎么办?我怎么面对家人朋友,以及整个凌州城里的老老少少?”
这个消息似晴天霹雳一般让苏静深措手不及,轰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琇莹,你就不要再故技重施了。”半晌,他才缓过来冷冷地扬了扬唇角,“你这个法子我父母已经用过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贴子怎么能发出去呢?”
“静深啊,这次是真的,琇莹没有骗你,年前,我们两家人就坐在一起商讨过了,知道你心性不定,就没有告诉你,所以我们就自行决定先斩后奏,贴子早在年前就发出去了,大家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苏母语重心长道,“你这么一走,不仅让琇莹无法做人,就连我们还有你黄伯伯黄伯母也不好做人哪,我们苏黄两家在凌州城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你不能这么自私,知道吗?”
“可是你们呢,有没有想过我?尊重过我?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有把我当成新郎吗?啊?”苏静深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把终生大事视同儿戏般瞒天过海,“呵呵,真是可笑,我是新郎,我居然不知道?呵,呵呵,你们真好,我的父亲,”他讪笑着扫过每一个人,“我的母亲?我的未婚妻?”
面对婚姻父母双方面的逼迫,苏静深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哼!自己犯下的错,还要怪别人,如果你够识相,够听话,早些收收心,我们哪至于这么做,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苏父愤愤道。
“那如果我不结这个婚呢?”苏静深从来不知道他所尊敬的人所信赖的人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