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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汇率就是这么点事儿(5)

于是,在1978年,欧洲设立了一个不是快递的EMS——欧洲货币体系(European Monetary System)。欧洲货币体系设立了一种欧洲汇率机制,就是把每个欧洲国家的汇率都固定在了一起,然后各个政府的中央银行都要尽其所能,维护这一汇率。比如大家将法国法郎对德国马克的汇率设定为一比一;这时,如果法郎开始贬值,那么法国政府就要通过收购法郎的行为干预市场,提高需求将法郎钉死在一比一的汇率上。经过了20年的磨合,以及克服了各国货币受到攻击、英国退出等困难后(后文有详述),欧元在1999年1月诞生。欧洲各国按照既定的汇率,把自己的货币都换成欧元,然后退出流通;从此之后,欧元区内流通的货币只剩下了欧元一种。之后欧元区陆陆续续吸收了五个国家,使加盟欧元区国家的总数达到了16个。除了这16个国家以外,一些非欧盟国家和地区,比如黑山、梵蒂冈、摩纳哥、安道尔等,也使用欧元作为支付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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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多国家都会对固定汇率趋之若鹜呢?原来,固定的汇率主要有两大好处。首先,固定的汇率使得所有的人在进行交易或投资时,都能松一口气,不用担心自己的财富因为汇率的变更而缩水。如果没有固定汇率,在进行外国贸易或投资时,还要考虑:这个国家的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及贸易政策会不会把自己压垮了啊?因为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微微一动,都可能使得货币价格窜上窜下,让自己的投资血本无归。而有了固定汇率,大家就少了这一层后顾之忧,因此无论是贸易还是投资,都会大大地増加。

而由于大家不再担心货币,固定汇率还有第二个好处:资本可以自由地流通,哪里回报高就去哪里。试想有一个鞋商看到自己的本土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利润越来越小,他自然会想去找一个竞争少的处女地去开拓,以此提高自己的资金回报。但如果他担心汇率浮动的话,即使他发现了处女地,他也未必敢去,怕自己将来买不了牛奶鸡蛋。这样的结果就是双输:鞋商无法去追求更高的利益,而处女地的人们也无法因为鞋商的投资而过上更美好的生活。而固定的汇率避免了这种极端没有效率的事情的发生。资金想去哪里都可以安心去,赚了钱回来保证你能够买牛奶鸡蛋吃,从而达到资本以及处女地市场的多鳳。

但固定汇率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各个独立的经济体无法控制自己的货币政策。在金本位制时期,任何国家在没有黄金时都不能发行新的货币,等于直接限制了货币的发行与流通量;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国内急需流动性资金可就抓瞎了。这种弊端即使在同一国家的内部也能显现出来。比如北京和上海流动的资金太多、造成经济过热,那么这时正确的货币政策应该是提高利率、紧缩流动性;但同时,西部的宁夏、陕西等地却又经济衰退,那么正确的货币政策也应该通过印钞或降低利率等方式提高流动性。因此,如果地大物博,统一货币还有一个弊端,就是有的时候没有一种货币政策是放之四海而皆准,没法根据各个地方的状况而准确对症下药,只能尽量寻求平衡点。

因此,任何一个国家采取固定汇率的政策,都需要考虑:这三项中,我们究竟最希望得到哪两项、最可舍弃那一项?如果答案是最希望得到稳定汇率以及自由流通的资金,而不怎么重要的是独立货币政策,那么恭喜你,加入固定汇率派是正确的选择。

固定汇率的这些优点使之到了今天仍极受欢迎。但是,固定汇率的缺点也同样明显。不能采取独立的货币政策,平常看着无碍,但到了经济萧条或战争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就会变成致命障碍。这就好比一个人平常身体无碍,为了维持体重定点定量吃饭,这当然是健康的选择。但后来病了,需要大吃补品和高蛋白食品补补身体、吊一吊命,如果此时还只能定点定量吃饭,不能吃其他食品补充体力。那么岂不是在催促阎王爷快点上门?这个问题使得统一货币风险极大,虽然平常不显山不露水,但关键时刻却是能倾城倾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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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想和美元化、欧元化一样做的那么绝对,并且埋下一个潜在的定时炸弹,但很多国家又舍不得固定汇率带来的好处,于是他们发明了一种改良的固定汇率:汇率挂钩派。汇率挂钩指的是把自已的货币与另一种货币挂钩,然后把汇率固定在某一个价位,也就是欧元诸国在统一货币前使用的策略。

大多数的国家在汇率挂钩时,都选择和美国挂钩。这其中的好处有三个:第一,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场之一,挂钩后和他们做买卖赚钱的可能性很大;第二,美元是世界货币,所以和美元挂钩能够让各国的资本自由流入;第三,美元被视为世界上最安全稳定的货币,因此和美元挂钩能够确保自己国家经济的安全,并让外人对自己国家有信心。这就是为什么从几十年前,墨西哥比索就与美国挂钩。而到了现今,亚洲诸国依然愿意将自己的货币与美元保持一定的联系。

但要和另外一个国家的汇率挂钩,前提条件就是主动挂钩的一方必须要有足够的外汇储备。这是因为,这些挂钩的国家大都通过自己的中央银行根据需要控制汇率。比如本国的贸易顺差很大,按理说本国货币应该升值、美元应该贬值,由此导致顺差消失、两国贸易平衡;但这么一来,原来的挂钩价位就没有了。这时就需要中央银行出手,大幅销售自己国家的货币来购买美元。这由中央银行创造的额外供应会让自已国家的货币价格下降,而同时对美元额外的需求会使其价格上升,从而保持原来挂钩的价格。但如果自已本国的货币因为种种原因贬值,那么中央银行就需要从货币市场上抛售美元、回购本国货币,以此来维持挂钩价格。

和另外一个国家挂钩,也可以保护两国的商人和投资者,不必担心汇率浮动影响自己的收成,而这种安全感能够让两国资金自由流通。在这些方面,汇率挂钩的好处和统一货币是一样的。但汇率挂钩的国家毕竟不是为了和美国合并、形成美元区,他们挂钩是为了本国的经济繁荣昌盛。而他们之所以选择汇率挂钩而不是统一货币,是因为汇率挂钩让他们的货币政策保留了一定程度的自主权。

这种自主性,就是如果汇率挂钩国觉得自己现在挂的这个钩不太靠谱,它可以选择把这个钩重新定位。假设你的国家经济出现问题,需要通过发行货币调节时,统一货币的国家是无计可施,因为他们必须一荣倶荣、一损倶损。挂钩的国家和美国可没那么铁,货币该发行就发行,大不了重新设定一个价格低些的汇率挂钩就是了。另外,汇率挂钩国也可以选择让自己设定一个幅度,即汇率可以在一定幅度内浮动,超出了这一幅度,中央银行才会干预市场。

统一货币的国家则少了这种伸缩性。在欧元区,一个国家即使有问题,也很难说退出欧元,因为退出的风险太大了。如果有欧元区的国家被迫退出欧元,那么他们肯定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宁可牺牲欧元带来的稳定性和资金,也要自己发行货币,通过通货膨胀解决问题。投机者看到这种情况,就好像饿狼见了羊一样,肯定蜂拥而至、推波助澜。即使本来情况很糟、但还没糟到要崩溃的地步,经过投机者这么一折腾,估计也差不多了。投机者这么一炒作,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国家看起来更弱不禁风,而这样的表象最大的危害就是群众信心的丧失。原来我们就曾讲过,一个经济体、一种货币最基本的根基就是众人对它的信心,如果信心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就好像工商银行规模很大,但如果我们大家都一起去挤兑,它还是会倒闭,因为每个银行都是把大多数存款拿出去借贷赚钱。我们之所以不去挤兑工商银行,是因为我们相信工商银行倒不了,我们更信任政府不会让工商银行倒闭。因此,欧元国家退出欧元,等于在大声告诉大家:不要对我有信心!这和自杀其实没啥区别。因此,欧元国家即使再命运不济,也只能掉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吞,死活不能脱离欧元。

汇率挂钩国如果调整自已的利率,也难免被投机者来这么一下子;但如果采取妥当的措施,让大家知道货币贬值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且是最好的选择,那么在最初的震荡后,汇率挂钩国就可以坐享其成,等着发行的货币刺激经济了。然而,这不是说只要汇率挂钩就不受制于人了。实际上,对汇率挂钩国政策影响最大的不是自己的央行,而是挂钩国选择挂钩的对象。试想,如果你和美国人挂钩了,而他开始货币紧缩、回购货币,那么美元价格就会上升。此时,挂钩国如果想让自己货币和美国货币的价格保持一致,那么只有选择抛售美元增加供应,或者选择自己也跟着美国紧缩。而抛售美元增加供应一般来说是不靠谱的,因为对美国而言,美元的供应量是可随意掌控的,想多就多、想少就少,而挂钩国的美元则是辛苦得来,自已又不能印,花完就没有了。因此,很难期待挂钩国用自已有限的美元影响有着无限美元数量的美国。这样一来,挂钩国唯一的选择只有跟着紧缩。从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如果选择挂钩,那么等于将你的货币政策拱手让人。

这么一看,虽然貌似汇率挂钩有统一货币之利,却无统一货币之弊,但其实还是有问题的。除了货币政策旁落以外,而汇率挂钩还有一个问题,这就是它必须依靠各国央行通过买卖本国货币和美元调节。但这种调节的基础是各国央行的外汇储备足够充分,足够在外汇市场上长袖善舞,控制货币价格。因此,为了防止自己出现外汇储备不够的现象,各国都攒了不少美元。

这些钱如果仅仅是应付贸易顺差逆差以及投资活动所产生的价格浮动,那么确实是足够了。但糟糕就糟糕在国际外汇市场上龙蛇混杂,大部分人进行交易都不是为了贸易或投资,而是希望通过价格的差异赚上一把。于是,很多投机者其实都在观察各汇率挂钩国的央行,然后利用它们买进卖出本国货币和美元的时候,推波助澜、利用差价赚点钱花。比如,当他们看到货币挂钩国的货币要贬值时,他们会跟着抛售该国货币,因为他们知道央行会出手用外汇买回本国货币,以此来获得利润。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危害还不是很大,顶多是央行的资金有一部分用于喂养这帮投机者。但另一种情况则会危及根本:如果投机者的资本远比央行雄厚,他们可能会源源不断地抛出货币挂钩国的货币,使其价格大跌。这是非常有可能出现的,因为外汇市场上的炒家的资本,有些的确比一般央行雄厚(后文有详述)。而这时如果央行还想维护挂钩的汇率,那么它就被迫要用自己的外汇储备来买这些抛售的本国货币,有多少买多少。但某些投机者因为更有钱,因此他们卖的远远比央行外汇能够购买的量要大得多。于是,等央行外汇都花干净了,投机者还是再抛售,那么挂钩汇率就维持不住了,只能任由其一泻千里。如果这种情况出现,那么结果和欧元国家退出欧元是一样,所有的投资者都会完全丧失信心,这时挂钩国能做的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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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述两派都不符合你的口味,那么我们还有一个选择:自由浮动派。自由浮动派采取的办法就是大撒把,啥都不管,让货币的价值自由浮动、自生自灭。这些国家一般都看得很开,汇率有浮动是自然现象,因此不必强求,固定的汇率,不要就不要好了。这些国家认为,自由浮动的汇率是有很多好处的。

首先,汇率是一种自然调节的机制,通过货币的升值与贬值,两个国家的贸易顺差和逆差能够得到解决,不会出现一边倒的情况。另外,有了自由汇率,两国的资本也可以随意进出,只要支付市场价就可以。由于是自由的买卖,因此自由浮动的汇率代表了一种货币的市场价,从而可以让投资者看到一个国家真实的经济情况,而不是通过中央银行调节后展露出的结果。

而且,汇率浮动有其自然规律,多半是被经济、贸易的实际问题所影响;从这个角度来看,汇率只不过是表象,就好像一个人嘴里长了溃疡,其实是在告诉你,大哥你上火了,吃点三黄片吧。汇率也一样,光试图调节汇率,而不去解决汇率背后的贸易、经济问题,就好比得了溃疡光吃药、贴膜是没有用的一样,一定要去火才能治本。汇率只是在给你展现这些问题,控制汇率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很可能因为强迫汇率在一定价位而使得问题没有得到正确的认识,愈演愈烈。

除了上述原因,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采取自由浮动汇率的国家牢牢地把握住了自己的货币政策。既然不需要和别人统一,也不需要和别人挂钩,那么政府就可以轻松地根据自己需要,想多印钞票就多印钞票,想少印就少印。这样,政府就不会因为经济危机或突发事件而措手不及了。

然而,虽然自由浮动有着许多的优点,但也不是没有弊端,其缺点就是自由浮动的根基:汇率可以自由浮动。没有了稳定的汇率,最头痛的要数商人和投资者,浮动汇率增加了他们的风险。现在他们必须计算汇率浮动的幅度、可能性等因素,然后才敢做生意或者投资,这样一来,势必影响他们的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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