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老师又出新花样了,提了一把大葱大蒜进了教室。仔细一看,原来是玉米皮包裹着塑料泡沫制作而成的。作业的题目有了,可是从哪里找玉米皮呢?女生都说到校外买煮玉米,玉米皮不就有了,可是谁又舍得或是有那么壮实的胃去一颗颗消费玉米呢?我说我去郊区的农村里找,就借了黄学静的自行车,扬长而去。
季节已近初冬,庄稼地里麦苗吐碧,玉米早就收割干净了。穿过一道铁轨,有一群在寒风里战战兢兢的玉米杆,玉米皮一片不见。再向前行,进了一家村庄,惊喜地发现路边的草沟里散落着不少玉米皮,被一层灰尘遮掩着。我捡了一些,还不够半车篓。继续向前,有一块闲置的水泥地上晒满了玉米棒子,我思忖附近应该会有玉米皮。果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如荡舟误入桃花源,车子一转,眼前只见,一大片金光灿灿的玉米皮爬满了坡。
我像个贪婪的淘金者,欣喜若狂地装了满满一编织袋。
吴双跟杭泽琳已经买了玉米皮在制作东西了,当我英雄凯旋般走进教室,满袋的玉米皮还是被同学们眼中的绿光抢掠一空。我不得不又跑了一趟,吴双也终于用到了我的玉米皮。
上下楼遇见了,我还是礼貌地对她笑笑,做个朋友也好嘛。
“体育五项达标”考一千米跑时,吴双站在终点处望着我,我心里还是热乎乎的。教练一打枪,我就追着二哥跑,最后拿了个第七,比较满意,至少没在吴双面前丢脸。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
也就是我拖着染恙的右腿去教育书店赴小女孩之约的那天,家里的表弟结婚。我不能回去为他祝贺,就在晚上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我去教科院楼的314室取塑料泡沫。班里同学反映,原来的教室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晴天太阳晒,强烈要求更换教室。我们的固定教室由此变成了314室,512室就留给新生忆苦思甜、磨练意志了。
刚到教室门口,吴双怯生生地在等我。我问她出什么事儿了,她说刚才有个男生尾随她、强行要抱她。我说你没喊人吗,她说我喊了,那人才跑掉了。我就带她楼上楼下找了找,并没发现可疑人物。我说你认识他吗,吴双摇摇头。我也不知生谁的气,就说她,看你惹得这些事儿。吴双都快哭出来了,说这又不是我的错,我又没招惹他。我说好吧,以后上下自习,我来接送你,你自己一个人当心点,别乱跑。
于是,我就天天晚上,算好时间点,在女寝门口等吴双,陪她上教室,上完自习再送她回去。我还总精神紧张地问她是不是那个人,是不是穿白衣服的那个。吴双看都没看就说不是,看到我怀疑她的表情,就又可怜巴巴地说真的不是,那个人是这样这样的。
“肯定是骗你的,就是想找借口接触你。”老四一语道破天机。
“老三,快去准备买烧鸡的钱吧。”老五一针见血。
“等吴双呢?”郑洁从宿舍出来,“今天星期天,她正给家里打电话呢,一会儿就来。”我说声谢谢,就看见吴双也瘸着右腿一拐一拐走过来。我说你被我传染了,她就猛烈地点头。我就把吴双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搀到教室门口,看她坐到座位上。
我没心思学习,就想上琴房玩会儿。周欣颜在练曲子,我就打断她跟她聊天。周欣颜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同学介绍的,只网聊过。还说那男生谈过几个女朋友,而自己还是初恋,觉得不平衡,问我能不能先扮演一下她的男朋友,让她先尝尝是什么滋味。我说好啊,你会上瘾的。周欣颜就说,老孔雀,你还挺自信。我不知道周欣颜是怎么想的,我却可能真有些老孔雀了。看着单纯的周欣颜,想想自己如在风中飘摇的爱情,我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我还是把吴双搀到女寝楼下,叮嘱她出远门的话,记得叫上我,还有临睡前泡泡脚,有好处。我知道吴双的病没那么严重,却想借机表示一下对她的体贴。吴双深深地说了声谢谢你,就回去了。
我终于又现了原形,露了凶相。在吴双独自散步的一个晚上,把拥在了怀中。亲吻之后,又虚伪地请吴双原谅自己的一时冲动,说本不该再碰她的。
第二夜,教室锁门,我下楼到院门口,老天又把吴双推到了我面前。我说,你有教室钥匙吗。吴双说没有,在郑洁那儿呢,我说,去走走。吴双没有动,肯定又耍心眼呢。我就说,去不去随便。吴双又生气地要回去,走到宿舍前,转道向食堂方向走去。
食堂门口,有个男生正抱着吉他,弹唱着小柯的《遥望》。跟前摊着一堆吃的,还有一个女孩静静听着。我把吴双拉倒水房,吴双就借着月光踩影子玩。我禁不住又想亲近她,就说:“我想抱抱你。”吴双就怔住了,呆呆地看着我。我说开玩笑的,别当真。吴双显出一副不屑的神情,继续踩影子。“我还是想抱抱你。”我说道。吴双又停下,疑惑地站在那儿。看我没动,她又好像无所谓地玩起来。“让我抱抱你吧。”我再一次说道,吴双没有理会,只是扑哧笑了。我忽然站到了吴双面前,吴双被惊吓了一跳,眼泪唰地就掉下来。我说怎么了,有那么恐怖吗。吴双胆怯而委屈地说,那天那个人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我赶紧向吴双道歉,紧紧地楼抱住她。
“其实我只想占你便宜。咱们之间不谈爱情,好吗?”“好。”
“那我以后找你,你还来吗?”“来。”
“你男朋友那么好,你这样图什么?”“我爱你。”
温存过后,我走到男生楼前,就不打算再送吴双了。我说我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你把那面护身镜还给我吧。吴双说对不起,我弄丢了。我说那可是我妈送我的啊,我还要留着给她未来的儿媳妇呢。吴双就说你不是说,要我绝望了才还给你吗,我还没对你绝望啊。我被这个小可爱逗笑了,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去。到女寝楼前,我吻了吴双的嘴,说即使你真绝望了,也不要把那面护身镜还给我,好吗。
我怀揣着重获真爱与割肉掏钱的复杂心情,激动又沉重地推开了虎狼之门。
一向不爱出远门的老五,破天荒地陪着我驱车赶到省博物馆。我们寻了七八面肉铺,最后找到了一家一只十块的烧鸡店,真是物美价廉。买了两只,老五就好心地帮我全部提回了宿舍。他那踌躇满志的样子,与世界经典摄影作品《布列松习作》中那个抱着两个大酒瓶的小男孩颇为神似。
一回宿舍,那两只已被烫镬的鸡又遭到了车裂与凌迟的噩运。他们一个个咧着大嘴,一边笑,一边吃。老四还说:“老三,啥时候再打赌啊?”
吴双发来信息祝贺我:“谁让你乱贫嘴?不过,谢谢你还是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