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闻言起身,甚至都来不及逡巡,又忙跟着众人跪下,高呼万岁……
“免礼平身。”
圣上的声音干净庄重,一切都显得神圣不可亵渎。
苏流月又随着众人高呼恩谢,才起身来。
等她抬起头之后,方觉眼前已经变了天地。
面前不远处是高高的祭台,她视线所及之处,能看到那抹明黄色的人影,想必就是圣上。
女孩儿微微皱眉,那地方看起来不远,她竟全然看不清,想必也不似她想得那般近。
可是,之前大家不都是在皇宫的一个园子里吗?怎么……
她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瞟瞥,左右之人都仰头望向祭台处,神情无比庄重。
再看那祭台,南边似筑有一矮墙,从阿月这边看,并不能看到北面,圣上一行人正站在祭台一侧,并未入场。
咦,有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往中间去了。
随着那人开口说祭月文,全场响起了清乐……
“今顺泰四年八月初八酉初时刻,弟子白辰,愿灵之降,请月神之坐,佑万灵之生兮。自混沌初开,气呈阴阳,至上古神灭,魔神出。又至神界覆,魔族肆虐,乃至月神倾尽神力救万民于水火……”
苏流月抿了抿唇,微微睁大了双眼。
虽说她看不清祭台上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念祝词之人的名姓和声音,的的确确是师父无疑。
女孩儿不由地侧了侧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瞬间觉得这冗长的祝词也并不长了……
那可是她的师父啊,虽说此处最位高权重的是圣上,但在她眼中,此刻,是她的师父站在高台,有条不紊地掌控着整个祭月仪式。
苏流月突然想到即使在无比接近神灯节之际,师父也是按时去荼蘼界教习她,不由心生敬佩:“师父是真君子,说过的事都会做到做好。只如此算来,他哪里还有自己的时间?”女孩儿下意识地掰了掰手指,望向高台的眼神满是疼惜。
祭台上的那人,怕是把时间都给了别人了。
事实上,已经是上仙道行的白辰确实是可以不吃不睡的,而且他晋升已久,早已脱离了凡人的这些习惯。
苏流萤余光瞥到身旁的人动了动,转过头来,便看到自家那个五妹妹在掰手指头,望着台上的神情也有些怪异。
她抬眼看了看,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不由轻嗤:“我道是怎么了,原来竟是对国师大人犯了花痴,隔着重重雾霭,竟也被大人的风姿吸引地掉了魂,真是不害臊。”
她的声音极小,又兼之全场都是清乐和念祝词的声音,哪怕是站在一旁的人都听不见。
但是,苏流月却是明明白白地听清楚了。
女孩儿不动如山,心中却掀起轩然大波:“国师?”
时间不知过去几何,按照祭月仪式的步骤,白辰道:“请圣上代万民万灵向月神祈佑。”
清乐随之一换,换成了肃穆庄严的礼乐。
那一抹明黄色走到祭台正中,他身后那一小群人亦是跟随着。他接过白辰递过去的三炷拜香,跪在了准备好的蒲团上……
向北而拜。
与此同时,台上台下无人不一齐跪下。
“自臣继位以来,遵先祖遗训,体恤百姓辛苦……愿天下太平无战火,今携万民及青冥、龙族、妖族拜谢月神护佑之恩,此清酒、三牲、玉帛、珠玉等礼奉上,乞月神用之。”
接着,顿了几息的时间,国师道:“青冥少尊向月神祈佑。”
“什么,少尊来了?”
“他真的来皇都了吗?”
“这还能有假,国师都在祭月台上呼名了!”
原本落针可闻的场子,开始响起悉悉索索的猜测。
……
“嘘嘘嘘——”如此嘈杂的声音持续了十几息时间,祭台上依然不曾听到青冥少尊的声音,于是人群中便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嘘声。
很快,全场又变得极静。
苏流月挑眉:那人可真是一个神奇的人物,闹也为他,静也为他。
“道法自然。道生,则掌万物,凌天下。”一个磁性的男声响起,声音不大,却仿若微风一般吹入所有人的耳朵里,音似魔魅,寥寥几字,便有让人欲罢不能之势。
“好一句凌天下!有青冥在,我大定何惧魔族!”圣上高呼此话,便执香拜了三拜。
正当此时,礼乐节奏极为激昂,几束流星一般的烟火从天而降。
整个场子都充斥着不一而同的声音:“愿月神祈佑!”
苏流月正惊诧于少尊说的那句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偷偷转头往身后一看,这一看,又是惊到了她。
她们这一行人像是落在半空,而那下方的格局,分明就是皇城,无数百姓在灯火之中仰望着祭台,应和着圣上高呼月神祈佑。
她也说,为何感觉似有成千上万的人一同祭月。
女孩儿回转过身,心里跑过无数“我的天呐”,这法术也太恐怖了!
她甚至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还好会痛,否则她真要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众人平身!数万年前,神界覆灭。但人界遭遇魔族攻击之时,月神却又降临人界。因而,上天绝不会辜负众人所求,大定朝,定会永远顺利安泰!”圣上如是说。
“天神万岁!圣上万岁!”
看到面前的景象,不夸张地说,苏流月也被感染了。
她也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万岁”,觉得无比痛快。
全然不顾身旁的姐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
祭月过后便是众人落座,一齐看歌舞。
宫婢们穿梭而入,取走了案桌上的吃食。
她终于见到了在她们前头几桌的人物,其中有一位的头发是红色的。
不过,她明显感到了那人身上的气场,非等闲之辈,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于是,她连看也不多看一眼。
歌舞开始前,国师施法去除了男眷同女眷之间的屏障,正中的那个台子同另一边的台子也互相联结起来。
从上往下看的话,这台子便像是一个椭圆形,圣上等人坐在北面的高位上。
原本的案桌统统像是雨滴淹没在河水里一样消失不见,台子两侧又纷纷自己长出了一排排案桌。
苏流月已经无暇大惊小怪,从她一开始进入这个园子开始,她踩在上头,这园子的地板便会像水一般泛着涟漪,便知其稀奇,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稀奇的。
还是她少见多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