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产生于“无”,并且意志决定也是根据“无”。“无”很多,“无”产生的意志也很多,这总得有一个实现的先后顺序,意志的载体只能依次去实现。同时实现所有的意志也是绝对不可能的,确定其先后顺序也就是意志的决定。意志的决定并没有一成不变的原则遵循。行为的最合目的性原则在此并不完全适用。当由意志具体化的目的从属于一个由意志具体化得到的更为根本的目的时,可适用理性原则,即赋予最有助于根本目的实现的从属目的以优先性。但这种“无”产生的意志并不是都具有这种结构。如果说生存是根本性目的,那么消除由体内分泌失衡导致的紧张,包括饥饿、寒冷、性饥渴等,就属于从属性目的。哪一个对生存威胁最大,哪一个就最具优先性。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意识只不过是动物本能的意识化,是一般动物都能恰当地安排好的序列,但与生存意志不直接相关的意志却并不存在这种结构。
意志的最终形式是突破“无”而实现一种满足。生存意志则是生理满足和心理满足的一种混合,而与生存意志不直接相关的意志则是一种纯粹的心理满足。而心理满足却依赖于对“无”和“有”的评价。有他人之所无,则获得一种心理满足;有他人之所有,则获得一种心理平衡。无他人之所有,则会产生一种心理不平衡的受挫感。而意志的决定首先是缓解心理不平衡的受挫感。但往往有些“无”是无法突破的,别人有漂亮的脸蛋和苗条的身材、高挑的个儿……我没有。但这种“无”纯粹是造化所致,无人能改变,尽管现代美容技术已高度发达,但通过化妆品装饰出来的美和通过发达的医学技术装修出来的美,是无法与造化之美比拟的。因此,这种“无”是不能突破的,只能通过创造“有他人之所无”来补偿以消除和缓解心理不平衡的受挫感。即用“有他人之所无”的心理满足,来补偿“无他人之所有”的受挫感。虽然消除和缓解心理不平衡的受挫感具有优先性,并且在众多优先性之中,心理不平衡的受挫感大的又具有更多的优先性。但这种心理不平衡的受挫感的大小完全取决于对“无”本身的评价。高估己之所有,他人之所无,则产生过分满足,导致骄傲;高估己之无,他人之所有,则会过分感到受挫,导致自卑。这样,获得可高估的有,消减可低估的无,也就实际上成了意志决定的通用原则。但高估和低估,都是一种心理评价,这种心理评价是如何完成的,却是尚待进一步研究的课题。
三、影响心理评价的主要因素
意志产生于“无”,而意志决定却又依赖于对“有”和“无”的心理评价,因而影响心理评价的因素也就实际上参与了意志的决定。其影响因素有五点:
1遗传基因
生物社会学家们的研究早已得出确定的结论,对于特定人的人性人心的形成,遗传基因的作用至少占一半。
2主体我的有无结构
人总是处于一定的社会群体之间,主体我的有无与周围社会群体中众多个人的有无,通过对比形成一种特殊的结构:人有我无,人有我有,人无我有、人无我无。这四种不同的有无状态,也就构成了特定主体我的有无结构。当人有我无时,主体我就会形成强烈的心理失衡和受挫感。心理对这种“无”的评价相对要高。因为在这种有无结构中,对比反差会很强烈。当人无我无时,主体我就不会形成明显的心理不平衡,对这种“无”的评价也就较低。即使众人之中,有一个人有,或有几个人有,对这种有的评价也会较低。因为只有一个人,或几个人有,而大多数人都无,主体我就只不过是这众中之一,别人能忍受这种无,我也就能忍受。在众人皆无,及众人皆有(唯我独无)这两种极端结构之间,有一系列的中间性结构,这些中间性结构对心理评价的影响由左向右逐渐增强,由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到具有很大的影响。
3自我经历
自我经历不直接影响心理评价,但它会作用于人的性格特征,而人的性格特征又会直接作用于心理评价。性格刚强自恃的人,会更看重众之所无及我之所有,而忽视众之所有及我之所无。性格懦弱随和的人,则会看重众之所有及我之所无,很难通过众之所无及我之所有的创造来补偿他的人有我无。性格特征不仅会通过有无结构的影响作用而对心理评价形成影响,而且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还会作用于他的心理评价。刚强自恃的人并不是简单地接受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而是通过自身的体验来审视批判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社会公认的善,他不一定会认为善;社会公认的恶,他也不一定认为恶。他是用自身的体验来判断善恶、好坏、应该和不应该。而懦弱随和的人唯唯诺诺,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也就直接成了他的价值判断,盲目遵从,人云亦云。虽然人的性格特征并非如此简单,但对心理评价的影响却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此处讨论的不是行为科学,也用不着详细探究。而主体我的经历对性格特征的形成作用却是心理学和行为科学研究已有的定论。主体我的经历,尤其是幼年时的经历,包括大喜大悲、重大挫折,以及在母腹中胎教的影响和婴儿期的环境,都会参与性格特征的形成。前者是心理学证实了的结论,后者则是当代优生学证明了的结论。
4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
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通过强化作用而内化为主体我的价值判断。顺从接受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就会受到社会的赞许和有形无形的褒奖;抵制违背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就会受到社会的贬低和有形无形的惩罚。但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作为一个体系并不会原封不动地内化为主体我的价值判断。内化过程是通过一系列的具体事件来完成的,而不同的具体个人不可能拥有完全相同的价值体系,他们都只是部分地充当了社会共同价值观念的传输器。这其中不仅有社会共同价值观念的漏失,而且还有具体个人价值判断的渗入。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直接作用于主体我的心理评价。当社会认为是应该的,而又众之皆有,唯己独无时,主体我则会对这种无作出过高的估价;当社会认为是应该的、善的、好的,而又众之皆无,唯我独有时,主体我则会使这种有对于其他的无具有多倍的补偿作用。在此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对于特定主体我的有无结构就起着一种强化作用。社会认为有正面价值的就具有正向强化作用,使自我更加看重相应的有和无。社会认为没有价值的,就具有负向强化作用,使自我看轻相应的有和无,忽视这种有和无的存在。
5身体健康状况
身体健康状况也会影响主体我的心理评价,只不过它的影响力比较弱。但在特定情况下,它又会起很大作用。在“二战”结束前的雅尔塔会议上,美、英、苏三巨头讨论战后的势力范围划分时,罗斯福就因为健康不佳,无心持续地讨价还价,因而作出了多少有些违背其意志的让步。健康不佳让他心烦和不安,心烦和不安使他无心再讨论下去,并且还让丘吉尔也作出了让步,以早日结束这场谈判桌上的较量。身体健康则会强化主体我的意志力量,使之看重每一个有意义的有无对比。这时,他精力旺盛,就会有不屈不挠的决心。健康不佳,尤其是生命将息,则会心灰意冷,把有无对比看淡,表现为消沉退缩。
但是这些因素也都仅仅起影响作用,而不是决定作用,其原因有三点:
(1)它们的作用方向难以统一,一者的作用又往往会被另一者的作用所抵消。
(2)作用的力度在不同的场合也会有所不同,并且呈不规则的波动变化。
(3)个体差异巨大,不同的主体我面对相同的影响因素,往往反应的方式和程度会有所不同,其行为选择也就难免不同。
也正是这些原因导致了意志和意志自由的存在。意志在任何一种情况下,都没有被决定。因为随着知识的积累和信息的传播,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主体我都不会仅仅面对一个“无”。“无”很多,对“无”的心理评价又受一些极不确定的因素影响。
图1-5之所以有这种意识,是因为无所意识的有正是意志未被决定,因而使其行为也未被决定,行为又直接造就出具体的人,也就由此形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巨大个体差异。一般动物之所以个体差异小,其原因也就在此。动物的行为主要是受本能支配,而相对于同类动物,它们的本能是完全相同的,因而其行为模式也是相同的,从而使个体的差异无由得到发展。在这一点上,人与动物显露出极其明显的差异。动物没有行为选择的意志自由,仅仅是受物种选择的规律支配。而人具有行为选择的自由,因而是由主体我的行为选择形成了主体我的行为,进而由主体我的行为创造了主体我的人格特性本身。